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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玄鹤硬着头皮,走到顾宁跟前。
手里拿着一张干饼,准备送过去,犹豫半天还是没上前。
顾宁上了马,玄鹤才吁了口气,走到顾宁马儿前面,“属下跟着王爷的时候,王爷方才随着先帝南征结束。”
“王爷是先帝的母后圣慈太后一手带大,与先帝如同一具身体上的左膀右臂,先帝情深,对陛下疼爱有加,可惜去的早。先帝临终前曾托福王爷照顾好陛下。”
顾宁:“你不用同我说这些,三哥与我说过。”
玄鹤:“不。”
“属下要和王妃说的不是这些。”
玄鹤知道,有些东西自己不该说。但是这些事情除了顾宁,他不知道还能和谁说。
“属下想说的是,王爷这些年太苦了。先帝和王爷情深,却不抵与太后短短数月的感情。当年虽王爷南征图尔部落的时候,先帝曾将王爷扔在敌营,置之生死不顾。”
“可笑。”
“那次,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南疆,最后还是王爷拼死护下了属下一条命。”
玄鹤:“之后,王爷带着属下逃回了京都,先帝爷却为南疆求情,甚至不惜让王爷背负虐待俘虏残杀百姓的罪名,太祖陛下以仁慈治国,就是因此才额外赦免了屡次侵扰大梁的图尔部落。”
“还有圣慈太后,她亲手将王爷养大不假。可若不是因为她,王爷的母妃根本不会死。”
“王爷根本不欠大梁。”
“但这么多年属下跟着王爷一路过来,若是……”
玄鹤:“若是王爷没有在茶楼遇见你,王爷现在早就死在了南疆。”
“北征一事虽是意外,但确是王爷早早安排好的意外。王爷虽不说,但属下知道,他本就无牵无挂准备交出西北兵权后以身殉国。”
“王妃此时王爷计划之外的意外。”
玄鹤说完,声音沉了几分,又道:“王爷真心想和王妃执手一生的。”
“北征之事,王爷虽然没十足的把握。却一早安排好了顾大人的后路。若是王爷死了,顾大人会带着王妃回梓州。之后属下会一直守着王妃。”
“王爷心心念念,全是王妃一人。”玄鹤:“王妃亦是如此,所以王爷才会又改变主意,让属下回来找王妃。”
顾宁心里沉重了几分,一口短吁放平了自己的心绪:“我,我知道了。”
“我要陪着三哥。”
顾宁勒紧了缰绳,马儿长嘶,他道:“走吧,今天我要见到三哥。”
当日到了酉时, 玄鹤三人快马跟上了梁无疾的北征京卫军。
军队在一处山脚前休整。此次北征的规模虽不大,但该有的军团都备齐了,一是梁无疾多年后再亲征, 梁桀做足了表面的功夫,车马粮草都给的足足的。
就连战士们的轻甲, 都是今年新打出来的银质装甲, 比普通的铁甲轻便了很多。
三人倒了军营前便翻身下马。玄鹤盖着军令牌牵着顾宁的马儿进去帐营中。
现下天色渐晚, 外面的篝火已经点上, 梁无疾正在主营内和随性的京卫军小将, 曾经挂帅的泛洲的孙小将军孙正在旎图前看行军的路线图。
一连数日操劳,男人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痕,孙小将军虽常年驻守北疆,对北疆诸小国的路线图比较清楚, 但有梁无疾在身边多指点了几次, 他才幡然醒悟,找出了自己诸多不足之处。
好不容易能和曾经的西北大将一起行军,孙小将军平日挤出来时间,就把摄政王拉到营帐里讨教。现在还是大梁境内, 军队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休整。等过了梓州的境, 到了北疆, 军队便要全天做好应敌的准备, 所以梁无疾也毫不吝吝啬,耐心与人商议。
梁无疾有十年不曾着轻甲, 平日里见男人, 总是一身干净整洁的官袍, 芝兰玉树颇有一股文人之风。
如今,他身着白斤的银虎重甲, 脚踩皮革银靴,一柄修罗长刀别在腰间,三千青色高高束起挽在银质发冠中。举手投足间气宇轩昂好不威风。
孙小将军虽带着京卫军虽隶属金吾卫仅供天子差遣,却把这位曾经的西北战神实打实的共在心底。
孙小将军把梁无疾规划好的行军图收了起来,给男人行了军礼,道谢:“王爷,有劳了。”
梁无疾应下,这时候门外的轻甲兵匆匆赶来:“报!”
“王爷,玄鹤大人带着王妃回来了。”
梁无疾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本王速速回营。”
说罢,梁无疾大步踏出军营,刚一掀开帘子,便对上营帐前站这的顾宁。
青年身上穿的还是临别前的素色长袍,身上的雪色大麾尾部染了不少泥泞,他简单束着的长发有些凌乱,几屡碎发挣脱了束缚随着篝火下的晚风飘动。
梁无疾的喉头紧了紧。
顾宁看到男人的第一眼,立马不争气的红了眼尾,长睫噙上泪花,金豆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小脸皱巴巴的搓成了一团。
仿佛好像再说,梁无疾大混蛋。
气氛有些尴尬,孙小将军抱着手里的行军图,挠了挠头,“王爷,属下还有些事做,先走一步。”
说罢,便兔子般溜走了。
玄鹤拉着林如琢的肩,把人拉近一旁的营帐里。
两人隔着大几步的距离,却好似隔着山河一般,梁无疾蹙了蹙眉,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音色沉着:“小宁。”
顾宁摇了摇头,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三哥别过来。”
见男人的第一眼,什么狗屁的气都跑到九霄员外去了。
顾宁为了赶路,好几日没换衣服洗澡,别说身上和往常一般香喷喷的了,估计不臭就不错了。
顾宁说罢,梁无疾只觉他还在生气,便停住了步子,收回了自己的手,“三哥错了。”
他说罢,大步过去,一把将擦眼泪的顾宁揽进怀里。
顾宁还想着先把脸擦干净,下一瞬就被男人抱了个满怀。梁无疾贴着顾宁的身子,把人全都揽在心口前,抵着顾宁的鬓角,吻了吻青年的额角:“三哥错了。”
久违的拥抱把顾宁的负面情绪驱散完了。
他任凭男人抱这他,自己也不争气的环住了梁无疾的腰,贴着他胸前的冰凉的盔甲,“三哥坏死了。”
说罢,顾宁推了推男人的肩,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看着几日没见的脸颊,捧着就吧唧一口。
眨巴眨巴湿漉漉的小鹿眼:“不许不小宁丢下了。”
梁无疾抬了抬嘴角:“嗯。”
篝火烧了没多大会儿,负责做伙食的战士们已经围着篝火做好了晚饭。顾宁把自己脏了的大麾换了下来,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跟着梁无疾去吃饭。
来的路上光顾得见梁无疾的,身上脏兮兮的不说,现下停下来步子,才知道在自己的大腿和屁股磨得有多疼,已经是走几步就要停下休息的状态了。
梁无疾看着青年的步子有些奇怪,便问道:“可是这几日赶路累得?”
顾宁点头:“骑马,小宁许久没骑过马了,累的磨的。”
“待会三哥给您上药。”说罢,现下主帅的军营外没什么人守着,梁无疾把顾宁横抱起来,大步往篝火旁走去。
顾宁冷不丁的脚下一空,勾住了梁无疾的脖子,惊呼一声:“三哥,放我下去,一会儿被看见了。”
梁无疾还是将顾宁抱到了有人看守的地方才放下。顾宁下了地,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被人看见,才吁了口气,不好意思的对梁无疾说:“三哥,这里是军营,不是打情骂俏的地方,下次不准抱小宁了,不正经。”
梁无疾也不反驳他:“嗯。”
到了篝火前,孙小将军正扒拉着玄鹤,手里拿着一盘子冒着香气的炙羊肉。
林如琢瘫坐在玄鹤身边,靠着男人的肩。
梁无疾未到,围着一圈的几个副将也没动筷子,见人来了便纷纷起身,“王爷,王妃。”
京卫军奉命北征多次,每次离开便是半年之久,几个老爷们在一起待着,时间一久就想起自己在京都的媳妇。尤其是刚刚离开的时候,凡是已经成亲有家室的,没一个不想老婆孩子的。
几个只会打仗的汉子,哪里知道前朝尔虞我诈,此次北征梁无疾挂帅亲政,只当是陛下重用摄政王,所以才又送了摄政王妃过来。
摄政王妃是兵部侍郎顾培的爱子,男儿身在军营里也行事方便,众人也没多想,只羡慕王爷有媳妇守着行军。
顾宁跟着梁无疾落座,吃饭的时候,听几个副将说了些王府的旧事。
单看着他的三哥,并不想是中了蛊毒的样子。但是梁桀既然说了,并没有骗他的理由。现在人多不方便,等吃罢饭回了营中再细细问才是。
顾宁只简单吃了几口便不动筷子了,天机营的影卫在顾宁进宫后便立刻送了消息过来。梁无疾随着顾宁回营帐,路上主动提及此事。
梁无疾攥着顾宁的手,两人并排往营帐里走。
顾宁心情有些复杂,想起梁无疾给自己备好的解药,又想起梁桀说梁无疾身上的蛊毒,一时间不只知道从哪里说起。
梁无疾却问:“三哥留下的解药,用了吗?”
顾宁停下了步子,转身看了男人一眼。
又羞羞的低下头,“三哥说好的。不让小宁用解药了。”
梁无疾“嗯”了一声。
顾宁吁了口气又问:“三哥。”
“我想了一件事,可能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小宁想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给三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