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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慢悠悠的将车子停在面前,笑呵呵道:“官爷好。”
林如琢蹙了蹙眉:“车上是什么人?下来。”
顾宁闻声吁了口气,掀开了帘子。
“是我。”
说罢,他下车,看着林如琢眼前一亮,道:“我们谈谈吧。”
林如琢着急了一夜,看到顾宁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周遭还有排队接受检查的马车,路口堵得水泄不通,林如琢应下顾宁,对身边的官兵交代了放行。
马夫一看自己车上的穷秀才正是官老爷要找的人,直接呆住了被官兵卡到路旁。
顾宁跟着林如琢走到路侧的空地上,林如琢火急火燎的性子一下子便忍耐不住了:“怎么能偷偷出去呢?你若是走丢了,王爷不知要如何担心……你……”
说着,林如琢想起顾宁那日担心的模样,嘴里的话又住了,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王妃,跟属下回去吧。”
顾宁摇摇头。
路上他都听说了,梁无疾要领兵出征南疆。
这么大的事儿,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他无心给梁无疾添乱,他只是想知道,三哥这一走,究竟能不能回来。
顾宁:“我不回去,我要去京都,三日后便是京卫军南征的日子,你不用瞒着我了,我都听说了。”
林如琢:“……”
“其实,王爷并未有意要瞒着你……”
林如琢其实也想不出来,王爷为何要隐瞒行程,大概就是如玄鹤所说的那样,此行万险,大概是不想让顾宁涉险。
情情爱爱的果真是麻烦。
顾宁:“我要去京都,我要见三哥。你若是要把我抓回去,我就绝食……总之我一定要去。”
林如琢:“…………”
顾宁的态度坚定,眼神似鬼火一般看着他。林如琢一个脑袋两个大,不知道该如何劝。
从琼关到京都,马车大概是要走三日才能到。顾宁就这么过去了,也不过见王爷行军的背影,到时候说不定又起了跟军的注意。
林如琢:“罢了,我随你一起去,快马一昼一夜便能赶到京都。但是到了京都,王爷诺是怪罪下来……”
“王爷大概也不会怪罪不你,”林如琢沉思片刻:“但是王爷既然不想你知道他南征,就有他的道理,你若执意要去,难道不怕连累了王爷吗?”
顾宁:“我不会,我不会的。”
“我知道分寸。”
林如琢:“……我,我护你去。”
“皇叔,科沁小国屡屡侵犯我南疆的边境线,百姓常年遭战火侵扰,朕心日日难安。”
“皇叔此行定能解了朕的心结,保我大梁南疆百年安稳。”
“这是上等的金创内服丹,”梁桀唤大太监把药递给梁无疾,笑道:“可,保皇叔不受蛊毒侵害。”
大太监将药呈上,白面似的脸勾着阴森的笑意:“王爷,请吧。”
梁无疾执手,将药取来。
抬眼看着殿上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皇帝。
终究是长大了。
梁桀的眉眼多有几分南疆人的模样,和年幼的时候差别不大,但多了几分英气或许可言多了几分帝王的气概。
圣慈曾对他说过,梁珏的性子绵软,可惜生在了帝王家,他肩上背负着大梁的担子。
而他又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年幼的时候母后去世,他便一心要独孤氏陪葬,后来被收到圣慈的身侧。
若是没有圣慈,就没有今天的梁无疾。
那个心中恨意蔓延,满眼都是仇恨的梁珩,才是他的本性。
他要梁桀变成那样的人。
他要梁桀走到了这一天,离心离德,尔虞我诈,枪尖朝着最亲爱之人的心口。
可梁桀从来不曾愿意。
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梁珏在的时候。
梁无疾将药服下。
宫宴散去,梁桀在政和殿将梁无疾拦下。
偌大的政殿之上,天下从高台上缓缓而下,一步一句,字字珠玑:“朕如今这样无情,皇叔可满意吗?”
梁桀看着梁无疾的背影。
这个男人好生的高大,如青松耸立。他记得幼年的时候,他在宫里温书的时候,梁无疾总是这么背对着他,眺望远方,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他总以为皇叔这是关心他,爱护他,不管什么时候,他做什么事情,皇叔总是陪着他。
可如今看来,梁无疾不过是监督他成为一个怪物的监管者。
梁无疾早就为他铺好了未来的路。他不能有爱,不能有心软,不能优柔寡断,不能懈怠任何一件小事。
之因为他是大梁的太子,他是先帝嘱托给梁无疾的任务,他是一个工具——他是为大梁续命的工具。
凭什么?
“皇叔体内有蛊毒,这药与皇叔的蛊毒相生相克。皇叔既然可以为了皇婶亲自服下蛊毒,就没想到有一日朕会知道,会抓住你的把柄?”
“皇叔总教朕,身为一国之君,当万事以国为先。”
“皇叔不是一国之君,自然可以为了心爱之人为所欲为,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皇叔你可知道天机营毒死的那个刺客,朕有多喜爱他,朕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皇叔可以为了心爱之人性命都不顾,朕却要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你亲手处理掉。”
“朕好恨 ,恨这个皇位,恨大梁,恨你——恨所有人!”
梁无疾听完了梁桀的发泄,回首远远的看他。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若是不并为大梁的皇帝,你与那南疆刺客根本就不会见面。”
“陛下恨皇位,若是没了皇位,陛下大可以逍遥一生,寻一知己相伴。”
梁无疾垂眸,问他:“可陛下,你愿舍得万滔天权力,万人之上?”
梁桀眯了眯眼,细细品味梁无疾所说之言。
顾宁和林如琢快马往京都赶去, 到了摄政王府却还是晚了一步。
天色渐晚,摄政王府外一片寂静,就连平时在门口的守卫都不见了。
两人奔波一昼一夜片刻没有休息。顾宁推开王府的门到了正殿看见了府里的嬷嬷。
今日辰时, 王爷领兵已经出发北征,墨宝也去了琼关, 王府里只剩下几个老人看着。刘嬷嬷刚刚备好了要吃了晚膳, 就看见远处两人人影朝着王府内匆匆走来。
人影走近了一看, 真是王妃。
刘嬷嬷喜出望外, 喊了一声:“王妃?”
顾宁闻声回去头, 瞧见了刘嬷嬷。
“王爷今日辰时就已经出发北征了。”刘嬷嬷吁了口气,“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王妃不是在琼关老王府吗?怎么突然回京都了?”
刘嬷嬷心中诧异:“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顾宁如遭五雷轰顶身子软的有些站不稳。
三哥已经走了……
林如琢服了顾宁一把,“不是说好十五出发, 怎么早了两日?”
刘嬷嬷一介妇人又身居王府, 宫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只知道王爷去了趟宫里,回来之后便草草出发北征。
“王妃恕老妇愚蠢,王爷走的匆忙,老妇也不知为何。”
当夜顾宁在王府休整, 林如琢给玄鹤写了信, 放走了信鸽问话。
第二日天还没亮, 顾宁就和林如琢动身, 准备沿着行军的路线北行。
不料还没出摄政王府,京卫军就包围了王府。
大太监掌着灯笼从轿撵上扶下了天子。
摄政王府外, 雾气蒙蒙。半百穿着飞鱼服的轻甲侍卫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梁桀下了轿子看着已经准备动身的顾宁和林如琢, 道:“想不到皇婶如此心急。”
跟着梁桀下了轿子的, 还有一身着雪色锦袍的男子。那男子正是文里的主角受。
顾宁眉心一簇,恭敬的给两人行了礼。
梁桀上了台阶, 看着顾宁和林如琢,道:“天色尚早,皇婶还是先回府休息一会儿,正好朕也许久没没王府看看了,皇婶陪朕吃早膳吧。”
梁桀此行来,定是算好了顾宁要出发找梁无疾。
天子脚下,他们又逃不出去,只好作罢。
林如琢跟着顾宁往正殿走,到了门前却被金吾卫架着绑了出去。
顾宁和梁桀进了正殿,刘嬷嬷备好了早膳。
空荡荡的正殿里,顾宁抿了抿唇,看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梁桀,问道:“陛下,王爷当真走了吗?”
梁桀像是听不见顾宁的话,自己慢悠悠的将正殿转了一个遍,神色冷淡像是回归故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