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由之笛(四)4(1 / 2)

竹栖砚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瘦高男子缓步走至花胄梓身边,慢声慢气地开口:“刚回来就听见你闹这么大的动静,这是怎么了?”

花胄梓委屈道:“舅舅,笛泠音欺负我。”

苍峦:您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电光火石间,竹栖砚已想起花二信中曾提到此人,正是将苍峦修为废去之人,花胄梓的舅舅蔺炽添。

不过信中并未提到对方实力如何,竹栖砚微微挪步,挡在苍峦身前,装作愤怒地打断了花胄梓的哭诉:“分明是你想要抢走我的阿峦,我跟你说,我死也不会放手的!”

说话间,他悄悄把手伸到背后,这一刻,苍峦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会意地贴上前去与他握手,趁机在他掌心里写下了“元婴期”几个字。

竹栖砚的心沉了下去。

却见蔺炽添听罢扯了下嘴角,抬手摸了摸自家外甥的头,安慰道:“没事阿梓,不过是一个贱奴罢了,你也知道笛二公子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大不了舅舅再给你找一个就是了。”

花胄梓撇了撇嘴,讷讷称是。

竹栖砚震惊:听说了蔺炽添特别宠溺自己的外甥,倒是没想到花二这么听他舅舅的话。

蔺炽添给花二顺好了毛,又朝竹栖砚二人走来。

竹栖砚紧紧将苍峦护在身后,瞪大眼睛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一副我虽然害怕但还是要保护阿峦的模样。

不过蔺炽添在他面前停住了。

竹栖砚眼中惊恐更甚,嗫嚅道:“你、你休想分开我和阿峦。”

“让贤侄受惊了,”蔺炽添笑道,“蔺某在此代阿梓向你赔个不是。”

竹栖砚没回答他,只是低头缩了缩肩膀,像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蔺炽添继续道:“方才贤侄可有受伤?可否让蔺某察看一二?”

竹栖砚刚想拒绝,不料蔺炽添突然出手如闪电,一把抓起了他挡在苍峦身前的右手!

眨眼间,一股热流顺着他体内经脉涌入天灵,竹栖砚呼吸一滞,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人用手狠狠翻搅着,他脑中一片空白,疼得几乎要炸开。

偏偏蔺炽添用力钳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抽回的动作。

竹栖砚头上冒出冷汗,眼耳口鼻中皆流出血来,他轻呼道:“好疼……”

过了半晌,蔺炽添一脸诧异地睁开眼,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竹栖砚咳出几口血来,脱力地朝后倒去,被苍峦用冰凉的手扶住了。

竹栖砚就势靠在他身上,虚弱道:“阿峦,我好疼啊……”

蔺炽添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自进屋后第一次拿正眼看苍峦。

“今日饶你一命,笛二公子身体不适,你快些带着你家主子回去养病罢。”

苍峦浑身一震,竹栖砚却用手拉着他,催促道:“阿峦,我们走。”

他似是虚弱至极,也没向花家人道别,便由苍峦搀扶着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下人们都在屋外守着,见状要来扶他,被竹栖砚拒绝了。

跨出花府的那一刻,竹栖砚眼底忽然翻起汹涌的浪潮。

广原花家,他记住了。

蔺炽添好心地将笛泠音送出门外,亲眼看着对方上了马车。

笛家下人走在后面,蔺炽添转身时恰与其中一人擦肩而过:

“回去告诉笛冷弦,他弟弟没有被夺舍。”

***

苍峦坐在马车里,冷眼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竹栖砚。

今日见到蔺炽添是他意料之外,但当蔺炽添对竹栖砚使用“搜神之术”时,他并未提醒对方。

此术专门用来搜查夺舍身体的元神,不会出差错,照蔺炽添反应来看,应当是没有什么结果。

本想借机给此人找些麻烦,看来没成功。

不过……苍峦盯着竹栖砚苍白的脸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红,心道:凡人之躯如何承受得了“搜神术”,他现在必定十分虚弱。

若我趁此机会制服他,就能从他手中逃脱。

毕竟自己手中还有底牌。

苍峦这样想着,站起身来,此时竹栖砚却突然开了口。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苍峦一愣,就见竹栖砚缓缓睁开眼来,其中哪有半分不适之色!

“你……没事?”这下连苍峦也有些诧异。

“哼。”竹栖砚不置可否,是他大意了——在这强者为尊的修真界,说到底还是要凭实力说话,否则,就只能像刚才那样任人摆布。

他眼中光芒一闪而过,看向苍峦,开口问道:“你可知……是否有办法改变废灵根的体质?”

苍峦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本想像往常一样否认,脑海里却无端浮现出筵席之上竹栖砚为他挡下花胄梓的那一幕。

他眨眨眼道:“有啊,你可听过‘伐经洗髓’之说——以‘伐经’之法开拓经脉,同时辅以洗髓丹引灵入体,便可强行借用外界灵气重塑灵根。”

竹栖砚认真记下,不忘调侃他:“你懂得挺多啊。”

“不过此过程非常痛苦,九死一生,常人难以忍受。”苍峦好心提醒。

“这你便不必操心了。”竹栖砚朝他笑,“作为报答,我会为你寻找修复经脉的丹药。”

苍峦脸色一黑:“所以你前几日果然只是在玩。”

“非也非也,”竹栖砚揽过他来靠住,“我只是在打探城中商铺位置。”

“哦?”

“笛二公子大摇大摆地去商铺买修复经脉的丹药,此事肯定很快就会传到笛冷弦耳朵里,他不起疑才怪。”

“那你要如何?”

“阿峦忘了前几日我都有去哪里了?”

苍峦在脑中回忆了一遍,忽然面有菜色:“该不会是……”

“要去买必定会费一番功夫,来回要不少时间,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竹栖砚笑得狡猾。

“过几日柏灵野他们会离开隽阑,到矿上巡查,那时我们便行动。”

***

笛二公子去花府一趟无端受了些气,回来后很是郁郁了几日,笛冷弦却心情很好,便由着他在家里折腾。

不过几日之后,笛泠音又恢复原状,一大早便带着苍峦去城里到处浪,傍晚时更是毫不避讳地带人去了花楼,两人挑了间屋子把门一闭,下人便心领神会地守在了外面。

屋内,竹栖砚与苍峦换了黑衣黑袍遮住脸面,照例给身上贴了张屏蔽符——修真界不想让别人知道身份的人都这么打扮。

苍峦晃动着手上镣铐,冷笑道:“你还真是小心。”

“小心使得万年船。”竹栖砚权当夸奖了,他揽过苍峦细窄腰身,嘱咐道,“抓紧我。”

随即打开窗子翻身跳了下去。

两人混入人群中,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一家卖丹药的店铺前。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了,”竹栖砚没急着进去,在门口与苍峦扯皮,“这店铺的标志怎的这么丑。”

苍峦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嗤道:“这是千家的标志。”

“噢——”竹栖砚恍然大悟,随即抬脚走了进去。

修复经脉的“易经丹”虽然炼制有门槛,却不是什么稀罕药物,即便不常用到,在丹药铺子里却都买得到。

竹栖砚用笛泠音的私房钱买了几瓶,在苍峦眼睁睁地注视下塞进了自己的锦囊。

出了店门,苍峦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想反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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