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谎言(2 / 2)

  好在已经是深夜,路上没有车,一路畅通无阻。卢心尧是这家私立医院的常客,负责急救的医生推着医疗床守在门口,见到车一停就迎上来。

  卢心尧是被卢从景抱下来的,医院这样熟悉的场景让他想起来了还在医院的肖邦,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抓住卢从景前襟的一小块布料,“肖邦…肖邦,还在医院。”

  “别说话,我叫邓鸣去接它。”

  卢心尧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凄惨,他浑身湿透了,轻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如同一只淋湿了的猫咪幼崽,瘦得有些过分单薄。右半边脸肿得都有些不对称了,额角的伤口已经凝固了,余下暗红的血块,脸颊旁还有没擦掉的血迹。

  急救的医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训练有素地把医疗床推进推进呼吸科,护士开始采集血样做血液检测,诊断的医生一直在同卢心尧说话,不让他睡过去,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呛水、窒息、胸闷这样的关键词出现在他断断续续的回答中,那种不可抗力的恐惧再次出现。卢从景知道那是他不可能通过权力和金钱从而握在手中的,那是对于有可能失去产生的恐惧。想要一个人的命只需要学会开枪,但却缺乏与之相对的留住一个人的方法。

  卢从景犹如困兽一般在急救室里来回踱步,他伸手扯了扯打得板正的领带,除了担心卢心尧的情况之外,他不由地开始思索一个完美的解释。他不知道卢承信对卢心尧说了哪些,而这正是他不方便对证的部分。他需要缝补上那些丑陋的真相,以至于能让卢心尧继续“正常”的生活。

  毫无疑问,卢心尧依赖他。

  信任是一种如同水晶一般坚硬而又易碎的东西,它只会从内部瓦解,那么他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卢心尧相信他,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卢从景沉默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卢心尧,他戴着氧气面罩,面色痛苦。卢从景仅仅是试想了一下告诉他真相的后果,都无法接受任何一种可能性。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卢心尧待他如初?除了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他还有什么办法维持以往的生活?

  这一想就想到了后半夜,卢从景丝毫感受不到身体的疲倦,沉甸甸的思虑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直到医生抽身过来跟他说卢心尧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反复呛水导致肺部进水,引起了轻度的肺水肿,但是由于病人先天肺部发育不足,呼吸系统比正常人要脆弱,所以需要在医院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直到我们确认不再存在呼吸问题再出院。”

  卢从景颔首,表示他已经知情,哑声问:“会留下后遗症吗?”

  医生思考了一下,“先生,这个我们不好说。如果您是说生理层面的,一般不会;但是心理层面的还是要看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溺水是非常不适的体验,他有可能以后会恐水。”

  “谢谢医生。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我的同事已经把他推到病房了,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您在看望的时候请小声一点,他可能再过几个小时还会憋醒。这是肺水肿的典型症结。”

  卢从景走到病房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卢心尧闭着眼睛,还在吸氧,已经换上了医院的病服,在这样冷白的灯光下好似一个玉雕的人,没什么血色,精致得有点脱离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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