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情窦初开20（2 / 2）

李浩哲和几个男生随后进了教室，杜老师摁下讲桌上大录音机的开关，高胜美唱的《青青河边草》响了起来。

“哦，对不起，我弄错了，我还以为这里面放的是英语磁带。双卡录音机对没有方向感的人来说有点复杂了。”杜老师歉疚地笑了笑，把手伸向了录音机。

赵盈盈双手托着腮，一脸陶醉的央求：“老师，让我们把它听完行不行？”

“那就听完这首歌，咱们再上课。”杜老师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脸上露出亲和的笑容。

411寝室有若干本琼瑶著作，《青青河边草》也在其列，还有金庸的武侠小说等书籍供课余消遣——这一切完全归功于李玉菡。李玉菡曾在411寝室里拍着胸脯说，她认识一个书店的朋友，是她的哥们，书可以随便借。

这群书虫们齐唱赞歌，“哥们儿，够意思！”“太好了！李玉菡，你真好！”“辛苦了哦。”“你简直是救世主，圣母玛利亚。”“这么多书，你是怎么拿的啊？下次告诉我们一声帮你拿。”“菡菡，你真是好可爱呦。”“菡儿，亲爱的，爱你一生一世。”……

此后，李玉菡就像热情周到又尽职尽责的散书仙女，把一本本小说送到同届本系的各个寝室。女生寝室，当数琼瑶的爱情小说受欢迎，而男生寝室，金庸、梁羽生和古龙的武侠小说占主流。有些书在高中甚至初中时期就已风靡一时，至今热度不减。

杜老师虽不算漂亮，然而穿着讲究，举止优雅，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总爱在头顶中分，一丝不乱的在脑后挽起一个漂亮的球形发髻，因为对待学生和善温柔，深得61班学生的喜爱，他们把她当成了邻家姐姐，喜欢在课间与她天南地北的闲侃。

上课了，杜老师先领着读了两遍生词，讲解了课文中的语法，对重点词汇做了辨析和词性扩展，每个人认真地记着笔记。“下面，请同学们读课文，你先来。”杜老师首先点到第一排中间临着过道位置的王志刚。

山东大汉听到命令后，“呼”地带着风声站起来，昂首挺胸站得笔直，然后端起书，声音洪亮如铜钟奏鸣，操着一口绝对地道的山东味儿郑重其事地读起来。

61班二十一个人中数王志刚的普通话差，差的还不是一点半点。王志刚万万没想到，牙牙学语都没有像现在说话这么费劲，已开口说了二十来年的话，现在反倒成了让他最头疼的一件事。

新生见面会，王志刚虽然只有三句话的自我介绍“老师同学们好，我叫王志刚，来自山东菏泽，1972年5月生。我的家乡是牡丹之乡，当地人多喜爱武术。我说完了，欢迎到我家乡做客。”却偷偷准备了一个多星期，他料到会有新生见面发言，有先见之明地事先写好发言稿，把每个字单独做成小卡片，一有时间就向人请教标准读音，直至背诵得滚瓜烂熟。正因为功课做的足，因此初次见面成功瞒天过海。

不久之后，林雨荷发现王志刚突然变了。

一天，在教学楼走廊里，在等上一个班级下课的过程中，王志刚脸色紫红同她说了句什么，尽管像单放机一样不厌其烦地重复，她仍弄不清王志刚要表达什么，急得她满脸通红的反问“是说走廊里的学生太多么？”“人家没下课，我们太吵了？”王志刚脑袋摇晃成了拨浪鼓。按照奇怪的发音，她照猫画虎地复述了一遍，王志刚竟然欣喜地点点头，又说了句什么。估计见她仍是一脸蒙圈，王志刚只好从书包中取出纸笔，写下“不知上的什么课，老师压堂了”。

当天晚上，张惠有所感慨地说：“文化底蕴越深厚的地方，古语保留得越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61班被迫增加一门“外语”，与此同时，王志刚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学说普通话。在双方共同努力下，王志刚与他人交流日渐顺畅。然而，母语对另一门语言的影响潜移默化，教室里已是哄堂大笑。

孙美燕和侯玲笑得几乎人仰马翻。徐立岩咧着嘴笑弯了腰，双手捂着肚子叫疼。佟钰笑出了眼泪，她摘下眼镜不停地抹着眼角。赵盈盈手扶着桌角东倒西歪，一边笑一边“哎呦哎呦”地叫着。邸紫嫣两颗结实的小虎牙也难得一见地露了出来。阚小华直接笑倒在桌子上，脸埋进胳膊里，身体随着尖细急促像笑又像哭的“格格”声而剧烈地抖动着。张惠双手叉着腰，成了煮熟的虾米状，嘴里也该成了河南腔：“逗死俄了，逗死俄了。”山东姑娘沈玫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英语读法，早已笑得浑身无力依在同桌张惠的身上，咧着嘴角，倒是一声也乐不出来了。刘俊楠嘴唇紧抿着，嘴角被扯得老高，她左顾右看，隔着厚厚的瓶底镜片，那双眼睛看上去十分的滑稽。林雨荷忍俊不住，笑得则是花枝乱颤。

李浩哲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全班的情况他看得一清二楚，眼下看到的比听到的还要好笑。

刘家宁即使咧着嘴角笑，也像塑像一般的安静。魏崎熊势趴在桌子上，两只粗肥的胳膊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镜片后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左右扫视着，细窃的笑声时断时续。张野拍着大腿，身体像弹簧一样上下起伏着。郑智超笑得五官几乎凑到了一起去。其他几个男生无不东倒西歪，各种乐状。

杜老师极力保持和蔼宜人的微笑，说：“好，好，很好，就到这。”摆手示意王志刚坐下。

这个憨厚朴实的山东小伙子被笑得满面通红，脸色像煮熟的猪肝直紫红到了脖子根，他挠着后脑勺不知所措地坐下了。

“next.（英语，下一个）”杜老师依次点名。林雨荷起立朗读，声音流利悦耳，一听则知是经过了充分的预习，杜老师微笑着说了句“Good.（英语，好）”

李浩哲视线控制不住地偷偷瞥向林雨荷，高高梳起的马尾辫，一身整洁得体的深蓝色牛仔服，文文静静坐得笔直端庄，带给人的视觉和听觉总是那样清爽怡人。“林雨荷”这三个字，就像炎热夏季里的一缕清风吹进了他的心坎，若有若无地占据了内心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