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偏向94(2 / 2)

“只有一双了,”张野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兴奋,笑道,“不过,我不能忘记老朋友,给你折了两根高粱杆,还特意给你洗了洗。”说着将两根带着水珠和友谊份量的“高粱杆”递给了蒋鹏。蒋鹏倒也不客气地受用了。

“哈哈哈……”又是一阵欢笑和打闹。

晚饭后,有的留下来打牌,有的结伴去散步。李浩哲跟门卫大爷聊了两句便独自一人出了院子,遇到一位赶着两头羊的村民,打听到卫生所已经关门。沿着黄土路小道,李浩哲寻到一家小卖店,卖店门面不大,所幸有他最想买的东西。

走在乡村的小路上,李浩哲心情格外轻松愉悦。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五月下旬的北京城,花已凋谢尽然,然而山里的路边随处可见黄绒绒的蒲公英和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土坯瓦房的烟囱里,袅袅冒出淡青色稻草味的炊烟。看家护院的忠诚土狗隔着院墙,敏锐地觉察出陌生路人的脚步和气息,“汪汪”毛躁地狂叫起来,引得圈里胆小的羊儿们也诚惶诚恐“咩咩”地乱叫着。劳碌一天回到草棚休息的牛儿们安静地或站或卧,毛嘟嘟的大眼睛泰然地注视着从身边经过的人,毫无半点慌乱神色。

晚饭后,三三两两聚在院外大门口或柳树阴凉下的乡亲们,扯着张家长李家短,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前方几只大白鹅高昂着长长的颈项,一副舍我其谁架式地在路中间踱着绅士方步,待脚步声临近,方傲骄地停下步伐,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身后的行人,如此的气定神闲,恐怕也只有村中鹅儿大佬们才有的吧。

一群赶路的褐羽鸭和绿头鸭堵住了前方的路,它们慌里慌张地拧着蹒跚的脚步,无人驱赶便自寻庭院。浩浩荡荡的大军中,有扑扇起褐色翅膀展开羽毛的;有脚板被扎到似的突然跳将起来又跌跌撞撞追赶同伴的;有“嘎嘎”乱叫着的,似乎嫌弃前面赶路的太慢,妨碍了它的脚。

一只威武雄壮的大公鸡赶在日头落山前在巡视领地,它神气十足地抖擞抖擞羽毛,颈羽乍立,鲜艳的长尾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格外地油光发亮,只见它用力一跃,跳上路边农家院一人多高的栅栏,又轻松一跃到高处的土墙上,扑扇扑扇翅膀后引颈高啼,引得不知哪几家的公鸡也纷纷“喔喔”嘹亮地啼叫起来。

一只芦花大母鸡翘着肥肥的尾,极耐心地走着路,身旁跑跑颠颠地跟着七八只黄绒绒肉球一样的小家伙们。精力旺盛的鸡雏们始终不肯安分守己,一会儿你追我赶地跑到东,一会儿又撒开腿争先恐后地奔向西;一只奔到路边啄上一口泥土,其余便飞奔凑上去胡乱叨上一叨;一只学着鸡妈妈的样子两只小爪子在地上刨上一刨,其余几只也跟着将脚下的泥土刨得翻飞;一只好奇地对着野花的花瓣啄上一啄,其他伙伴便也不甘落后地凑凑趣尝上一尝……

与繁忙紧张的北京城比,这里与世无争,世外桃源般的恬静和悠闲。“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该是怎样惬意的生活?远远看见了院门,李浩哲被迎面而来的蒋鹏、张野、韩阳等一伙人喊住,说村中有一家打台球的地方,李浩哲心中有事便独自一人回到了住处。

院子东南角有几个女生在洗衣服,林雨荷拿过摆在角落里的一个小板凳,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放下。

院子里漆黑的压水井有人刚用过,无需往立管里添水,利用压差就能打出水来。林雨荷握着井把,不断地下压再上抬,水井随之发出“嘎达嘎达”清脆的声音,清澈凉爽的地下泉水从管口一股股地流出来,落到脸盆里。

水泡几乎鼓成了两个透亮的水球,一碰一疼,衣服洗得很不容易。为了明天上山能干活,林雨荷顾不上听从母亲曾经嘱咐过“水泡不能随便撕破皮,破皮后更不能沾脏水,否则容易感染。”的话,晾完衣服,爬上床,翻出针线盒,用针尖小心扎破血泡,把流出的脓水用手纸一点点地沾净。

刘俊楠和佟钰还未回来,屋子里只有她,林雨荷刚把东西收拾好,正寻思接下来她要做什么,阚小华走了进来,“林雨荷,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哦,刘俊楠和佟钰去散步了,我洗衣服没和她俩走。还有四个外班的,估计也上哪玩去了。”

“你有针线吗?”

“有。要什么颜色的?黑的白的都有,还是两种颜色的都要?”林雨荷问。

“男生要借,我没带,只好帮他们四处借。夏天的衣服都是浅色的,哦,要白色的吧。”

“你还是都拿去吧,万一用黑线,你还得跑一趟。”

阚小华高兴地说:“林雨荷,你真细心,我问了几个女生,都说没带,只好跑到你这边来了。你这间屋子人这么少,没有我们那边的热闹。”

“各有好处。”林雨荷将两轴线递给阚小华,“针插着呢,小心别扎了手。”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喏,借花献佛,这是李浩哲买的,每人两贴创可贴,你的手是不是磨破了?我干活习惯了,什么事也没有,我这两贴也给你。李浩哲说了,创可贴不够,可以跟他说。”

“哦,谢谢,也替我谢谢他。”

阚小华从裤兜里掏出创可贴递给林雨荷,突然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林雨荷,你应该选择喜欢你的人。”

“嗯?”林雨荷像突然遭了电击,表情极不自然地僵住了,阚小华话中有话在点拨她,她听得明白却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阚小华朝她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那笑容意味深长,林雨荷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林雨荷呆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出神,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她,不,墙上有个黑影在快速移动,原来是只小壁虎,吸盘式的小爪牢牢抓着粗糙的墙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壁虎的真实模样。似乎觉察有人在注视它,小壁虎贴在墙上一动不动,歪着小脑袋,很好奇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又以极快的速度掉转头,爬到木头窗框旁倏忽不见了。

林雨荷双臂抱膝坐在床上,像尊只有眼睛在眨动的塑像。她是糊涂的人吗?不,她不糊涂,却一定是愚蠢之极,蠢到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谁知她的痛苦?谁能理解她的迷惘?又有谁懂始终纠结她的心绪?她要不要听从大表姐的忠言?要不要继续坚守她曾经立下的誓言?还是让一切的一切统统随风而去,管它什么就业,管它什么将来,她只为自己的这一世而活,听从心灵的指引,追随内心的快乐而活?

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外面的天也黑得隔着玻璃窗看不清院子中的人影,听到院子里有了说笑声,怕这样坐着吓到回来的人,于是她躺下装睡。

夜里,原本在校睡眠质量极佳的林雨荷隐约听到了几声梆子和锣声。守门大爷说,他以前是京城里的更夫,现在城里已经不需要他了,这里有地可耕作,可以过活,也可发挥老本行的余热。洗衣服时,她听到了,有调皮男生还说他现在的职业就是便衣巡警……白日里,她真的累着了,腿无处安放,胳膊又酸又痛,那两个水泡也火燎的疼……她差点失手将饭缸掉到了地上,幸好反应及时……阚小华的话让她的心好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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