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物理课(2 / 2)

  “哦,是吗。”凌霄说,“你很了解。”

  她被凌霄意味不明的眼神紧紧盯着,有点尴尬,就站起来想拉他的手,发丝滑顺,如一席上好的云锦溜到肩前,枫红色反光。

  “妈可以告诉你,这些年没有傍大款,钱都是凭本事挣的,也没有——再嫁或者生孩子,你是我唯一的骨肉。”

  “行了。”凌霄闭眼再睁开,指着门口说道,“滚出去。”

  他身材高大魁梧,浓眉薄唇,声压沉似海,一丁点少年的模样都找不见,即使身穿洗得发黄的旧衣服,眉尾嵌着头顶照下来的粉色高光,照样压迫感十足。

  不笑时本就生人勿进,眼下沾染了煞气,脖后长长的刀疤如同象形刻字,示意‘易燃易爆,危险’。

  晚楠对他的粗俗无礼很是不满,皱眉道:“谁教你这么跟妈妈说话,凌霄,你想要妈做什么,妈都愿意做,只要你开口。”

  谁教的?总不会是你。

  是每个寒风刺骨的雪夜,是日复一日压不完的纸箱和磅秤,凌晨一点开进废品站的卡车带泥的轮胎,竹篾尖小的细刺,比针头还难找,扎进指腹融进血肉,结成只有刀才能切开的硬壳。

  第一次扛起半人高的猪后腿,没站稳,整个人倒向尖锐花岗岩角,腰边留下一个烟头大小的肉坑,炉灶边烟熏缭绕,烧成红砖的碳掉到地上,他自虐地徒手捡起来,留下烧伤,如今被蜈蚣般的缝痕覆盖,警钟般的痛却随之长鸣驻扎在脑中。

  是生活,教会我在荆棘丛中生长,它要让人铭记痛苦,痛得无法回到完璧的模样,像砂石厂被滚筒打磨机磨平棱角的石头,虽然变得溜光水滑,光可鉴人,但最终归宿也不过是铺成鹅卵石路,任意踩踏。

  这些,凌霄并未说出口。

  “我,让,你,滚,出,去。”

  他言辞激烈地讥讽道。

  “字面意义上的,坐到地上,躺平,裹紧你这块臭味熏天的皮毛。”

  “一圈一圈,滚出去。”

  晚楠脸上亲近的表情霎时僵住,如同一块薄瓷烧成的面具,龟裂得很彻底。

  凌霄勾起一个爽快的微笑:“做得到吗?妈妈。”

  “凌霄!”

  晚楠厉声制止,再也难以维持低声下气,或许在她的生活环境中,早已习惯了颐气指使,就算这忤逆来自她最亏欠的人,她也没法真正低下头来,道歉,请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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