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边的男孩（1 / 1）

在位于鹧海市四十里的南郊是一个半岛，岛屿一面依山，三面环海。此山名曰茫山，由地壳运动而形成，礁石似卷土重来成为了陆地的主宰，也隔绝了两地，长久以来市区到岛屿交通不便，岛内的村民生活甚是艰辛，很多家庭终年没有收益，只靠捕鱼为生。村民唯一的收入就是贩卖鱼干，但是因为交通问题，导致往往运费比货品都贵。

山由礁石而来，表面光滑，植被不生，不可攀也。进出岛屿除了水路就只有茫山涧这一条路了，所谓的茫山涧是自古而生的一条山涧裂缝，此缝隙狭窄之处只够一辆三蹦子或两人并肩而行。乡政府多次想开挖茫山涧，拓洞为路，无奈因为大型机械无法驶入而作罢，所以很多村民出入宁可走水路坐轮渡去鹧海市，也不攀山路过茫山涧。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政府要在茫山建天文台，这才下大力气改造交通，自此茫山有了第一条较为宽敞的主干道。道路通了，两地的东西也流通了，很多市区的人闲暇也来茫山旅行，村民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

大海总是有记忆的，至少在许多年以后，站在海边，闭上眼睛，海水海风可以帮助你回忆起那一年的那些事。

记得那年夏天，又是一个蝉鸣的季节，总有个少年，瘦瘦的，留着长发，光着脚丫，皮肤黝黑，他特喜欢在海边奔跑。村里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虎仔”，这来源于一个海里物种“黑虎虾”，“黑”顾名思义，“虎”可能更像他的性格吧，瘦瘦的他比作虾是很贴切的。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孩子王，捕鱼捉蟹逮蝴蝶，爬树踏浪摸鸟蛋，无所不能。虎仔的父母都是朴实的渔民，父亲是个勇敢乐观的人，日子贫穷道也快乐。以前一代一代都是渔民，村里人出去的也不少，大都是混不下去回来的，真的让人羡慕的成功乡勇不多，而虎仔的大舅就是村里其中一个成功的楷模。

大舅最喜欢虎仔，在童年的记忆中，大舅也是个出了名的孩子王，整天“祸害”乡里，偷鱼干和海鸭蛋，要不带着虎仔到处游猎冒险。他还未成年就离开了这里，之后孩子王的衣钵就传给了虎仔。

大舅十六七岁就离开了海岛，去了鹧海市，一开始在工地上打工，后来成了包工头，还开了公司搞装修，不仅买了房，娶了妻，生了子。这些在整天拜妈祖，老实本分的乡下人看来，大舅这样已经是大成功了，也是上辈子修来的莫大福气了。大舅自从结了婚就很少回家乡了，想来也有六七年没见过面了。

虎仔上了初一，一样顽皮，有人说他是大海的儿子，向来有恃无恐，放暑假了也消停不了，虎仔的娘见不得他闲着，只要闲着就是惹祸。大舅放假前几次给他们来了电话，邀请他们一家去城里玩，虎仔的父母不想给大舅添麻烦，借故不去，但是虎仔很想去，于是盛情难却，父母同意了虎仔人生第一次独立出门。村里进城的小巴司机是虎仔的三姨父的哥哥，虎仔娘准备了一些特产让他带给大舅，临行前一天，虎仔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对城市有太多太多的憧憬啦。

第二天上午虎仔出发了，总共才四十多里的路，上午九点出发，愣是下午四点才到。虎仔下了车，才发觉车站这里人头攒动，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周而复始，人越聚越多。他抱着包坐在路牙上，又饥又渴，他想去买水，但是担心大舅找不到自己，就没敢动地方。

“虎仔吗？！”有个中年男人拍了一下虎仔，虎仔缓缓站起身，还是紧紧攥着包，他回过头去，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胖子站在那里，他戴着墨镜，手里拿着大哥大，剃着小平头，大舅一把抱住了虎仔感动道：“长大了，也高了！”原来大舅在这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但是虎仔已经认不出了大舅了，大舅拿下墨镜，虎仔仔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男人，是大舅，虽然胖了些，脸部也多了不少沧桑，到城里不吹海风了，也不见白。虎仔告诉大舅，这包里是娘带给你的鱼干，大舅笑着接过虎仔的包自己背在肩上，领着他来到了一辆黑色桑塔纳的跟前，虎仔绕着车转了好几圈，心想这在我们那里怕是村长也开不上这车吧。大舅乐呵呵说了句：“瞅啥呢，快上车！”虎仔上了车后既惊喜也害怕，惊喜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坐轿车，害怕乱动碰坏了什么，大舅递给虎仔一瓶可乐：“尝尝！”虎仔接过可乐尝了一口，这可比山泉甜多了，大舅帮虎仔系上安全带，驾车一路狂奔，开往了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