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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看见床头柜的侧面贴着一张便利贴,稍显紧绷的心情才恢复到正常的水平,可惜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这点细微的变化。
那张便签跟小圆球差不多大,贴的位置也符合沈慕庭此时的身高,完全不需要仰头就能看到。
【小乖,我下楼‘剃头发’,顺便吃个‘牛肉面’~我看你睡得‘很香’,不是‘故意’不带你的哦!】
祁幸之用水笔写了一遍文字还不够,又用上荧光笔重点标注出几个词语,生怕小玩偶误会他。
沈慕庭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收回视线,很是熟练地滚下床,再一路滚向电脑桌。
——祁幸之昨天问他需不需要上网,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飞快翻出高中时期用的笔记本电脑,连上WiFi并更新常用软件。
‘小乖,需要给你弄个小桌子吗?还是说放在地上就行。’
沈慕庭团在地毯上,仰头看着青年忙来忙去,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加桌子,主要还是担心毛绒小玩偶上不去。
‘依照你目前的情况,不太适合用鼠标,我正好也找不到。’
祁幸之捞起它放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嗓音温和道,‘小乖,你试用一下?’
然后被迫接受这位不着调的男人推荐,沈慕庭玩了半个小时的蜘蛛纸牌和扫雷,旁边的“罪魁祸首”举着手机咔咔咔拍照。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祁幸之特地创建了一个相册,命名为“可爱的小乖”,里面放的全是毛绒小玩偶的照片。
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祁幸之会重新注册一个社交账号,加入朋友圈晒照大军,成家的同龄人晒娃,他晒娃娃。
老款电脑开机的速度比较慢,沈慕庭团坐于前,静心思考。
他先前只知晓自己在相框里沉睡两年,并不知具体的年龄和经历,但听过祁幸之昨晚的倾诉后,他确信“17岁的沈慕庭”就是生前的他。
如此一来,查询的范围可以缩小至“高三年级、男生、意外死亡、鲤城、2218年9月”,其他年龄段的案件不必再浪费精力去关注。
沈慕庭慢吞吞地在搜索框中输入关键词,刚按下回车键就听见身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咔哒”脆响。
他在心底暗松一口气。
幸亏方才没有直接打下“沈慕庭”三个字,否则以他如今的身体,多半来不及删除浏览器的历史记录。
“小乖,我回来啦~”
沈慕庭没办法做到“侧身”的动作,只能以一种近似于树懒活动的速度转过身,漫不经意地看向前方,却猛地愣了下。
青年将那及肩的长发尽数削去,这会儿已是利落的板寸头,精致的眉眼全然展露出来,倒是比原来的模样更加清爽。
他身上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T恤,身形高挑颀长,反手关上门,他面朝沈慕庭悠然轻笑,少年感十足。
“不认识我啦?”
祁幸之快步走到毛绒小玩偶身边来,大手轻松一捞,乐呵呵地提出建议。
“小乖,你摸摸我的发茬吧,手感一定很不错……”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想起小家伙的爪子不具备这种能力,干脆举起它往自个儿头顶一放,就这么顶着了。
“怎么样?”
祁幸之很是好奇地追问,“小乖,你说这像不像一个父亲让自家孩子坐在肩头?但我对你更好,脑袋顶上的风景如何呀?”
沈慕庭的视野高度猛然从十几厘米拔到一百八十几厘米,一秒升天的体验比跳楼机刺激多了。
“……???”
他僵硬地往下瞪,头晕目眩,居然忘了反驳那句“父亲”,倒让祁幸之占去口头便宜。
或许没有一个人知情,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慕庭恐高,一般爬楼没事,但对于这种猛烈晃动、极度不平稳的“地面”……
他会瞬间想起四年级那会儿,被堂姐沈慕瑶强制按在跳楼机上陪玩、一场下来大吐特吐、感觉自己距离去世只差一点点的惨痛经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沈慕瑶单手叉腰,另一手猛拍弟弟的后背,‘哎!庭庭没事儿吧!’
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的沈慕庭:‘……’
坦白来说,他确实没什么事,不过是快要死了、并留下终身恐惧而已。
亲身经历过一次,沈慕庭方才知晓社会之险恶,最大的危险就在自己的身边!
此时此刻,仿佛噩梦重演。
一只毛绒团子彻底失去了灵魂,并下定决心,今日一整天都不会再搭理祁幸之了。
第12章 老者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登高望远和镇定自若,也有很大可能会出现“精神恍惚”的状况。
沈慕庭被祁幸之安然放下以后,仍心有余悸,眩晕感犹存,不愿再去回想方才的经历。
幸好毛绒小玩偶这具身体不具备进食的条件,也就不会恶心到作呕,他强行收回全部的注意力,只专注盯着电脑屏幕。
检索出来的结果并不多。
占据最前排的文章分别是“2218年不幸去世的娱乐明星、十大名人”“网友:令人感到无比惋惜”“XX离世第二天竟发生这种事!?”……
下方的缩略图显示出一张张灰色的照片,沈慕庭大致扫过一遍,却一个都不认识。
一连翻了好几页都没能找到符合搜索条件的案件,难道是词条输入有误?
沈慕庭重新标注“高三男生、鲤城、意外死亡”,再一搜,依旧只能看到占满版面的娱乐讯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身侧传来的清越男声带给他提示:
“小乖,你改个年份试试?”
沈慕庭依言将“2218”改成“2219”,再点击搜索,这回很快跳出来贴合关键词的新闻报道,包括一些对肇事者的采访。
他仔细浏览网页,不放过任何一处边角落,却没有找到与“娱乐”“八卦”有关的消息,2219年的页面是正常的,只有2218年的部分出了差错。
“我觉得是有人花钱把某些新闻压下去了,设置词条过滤。即使你打出对应的关键词,网页自动关联的内容还是限定在明星网红身上,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查到。”
祁幸之自顾自地坐到毛绒小玩偶旁边,不管它需要与否,主动分析一通,又忍不住发问:
“小乖,你干嘛查这些?”
“……”
场面陷入一片死寂,他没能得到高冷小团子的回复,大概是刚才的举高高行为给它留下太过深重的创伤。
祁幸之隐约猜到这起发生在2218年的案件跟小乖有关,指不定还是它殒命的原因,事关个人隐私,小乖不愿意说也很正常。
他禁不住脑洞大开。
小乖生前可能是富家子弟,被迫卷入家产之争,而小乖的兄弟姐妹歹毒至极,连一个无辜的18岁少年都不放过,赶尽杀绝。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少年尚有一丝生机,借助毛绒小玩偶复活,忍辱负重,暗中调查当年发生的事情,静待合适的时机。
翻盘只在一瞬间!
祁幸之浮想联翩,好一阵脑补,将起因和转折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是先抑后扬、打脸爽文的路数。
然而这些“剧情”基本跟事实搭不上边,除开“寄居在小玩偶里”这个细节真实之外,其余的可以说是毫无关联。
祁幸之捏着下巴思索。
他认为小乖的经历完全可以写成一本书,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甚至帮忙想好了书名!
《被家人害死以后我重生了》、《一觉醒来我变成一个玩偶》、《逆天改命之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但是他不敢说出来,顶多在心里想一想,生怕小家伙气上加气,更不愿意搭理他了。
“小乖你需要回家探情况吗?”
祁幸之想到这里就顺势说出口,继续天马行空地猜测道:
“或许你家里有人懂玄学秘术之类的?突然出现在我家,你又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多半是有人在背后帮你吧?”
沈慕庭整个球都僵住了。
他几乎要以为身侧的青年发现不得了的真相,全身紧绷,等待“审判”降临。
沈慕庭无意识地蜷缩起三根毛线手指,紧握成拳,半分钟后才发现无事发生,对方纯粹是随口一问。
“怎么了,小乖?”
祁幸之见小胖团对着电脑发呆,好半天一动不动,不由得伸出手来按揉它圆嘟嘟的小肚子。
“你在想什么呀?”
沈慕庭微顿片刻,还是决定跟他解释一句,小爪子落到键盘上慢悠悠地移动,还得选择输入法中的文字就更慢了。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想弄清楚我的死因、具体的时间、地点。】
“我帮你!”
祁幸之顺手捞过小毛团放进自己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它的小爪子,从掌心捋到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