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铸币(7)雅夫人65(1 / 2)

第二日得山风,百船进发,不远处的运河上波光点点,将此起彼伏的秦岭龙脉,从中斩断,一分为二。

“好大的商船!唐棣,你看!”

春娇凭栏张开手,指着不远处的来往于全国各地的大商巨贾,弘舸巨舰,往来不绝,发出惊叹声。

“隋之疏淇、汴,凿太行,在隋之民不胜其害,在唐之民不胜其利也。今自九河外,复有淇、汴,北通涿郡之渔商,南运江都之转输,皆为利也,一搏。”

唐棣眺望着漕运河道上源源不断运送粮食北上长安的船只,一众船只或悬帆发行,或停留水牛,繁忙的景象就连清晨岸上往来不绝的人烟,都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匆匆过客,明明身在人间,却还是无法触及这人间的烟火气息,不免发出感叹。

人浮一世。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所见、所闻、所感、所悟。

凌云头枕在手臂上,人靠在船舷上晒太阳,嘀咕道,“不就是大运河!少见多怪!”

他们正出神的看着,商州节度使身边的那个郎官带人抬着两箱不知道什么东西,“叮叮哐哐”走上来说道:“巡按大人,若你们想看看这河上景色,千万别太靠近船边,仔细开船后,河上风浪大,掀到河里去了。”

“多谢郎官提醒。”

唐棣闻言拱手谢道,然后看着他命人抬着两口箱子登上漕船,箱子里面叮叮哐哐作响,似金银之声,好奇问道,“只是……不知这箱子里是何物?”

郎官闻言一笑,大大方方弯腰揭开箱子,道,“哦……节度使想大人翻了车,路上所带铜钱怕是也全数落进山沟里去了,便命下官替大人找司户兑了一箱铜钱给您做盘缠,一箱是些晕船药还有适合船上的本地开胃罐头菜。”

“毕竟我们商州也无什么特产,就这上洛铜钱还算多,不过大人放心,这一箱铜钱也不值几十两银子,只是怕往后大人一路用钱不便,还请大人笑纳。”

唐棣闻言心底不得不称赞商州节度使这个郎官当真七窍玲珑心,肯定已经知道他在安业县拒收了那些县官的重礼,于是不送一箱金银财宝,改送一箱实用的铜钱,同时只能说明作为大唐最重要的货币转运节点的商州,上上下下肯定早已知道“钱荒”之事了,但是只字未向朝廷提起,于是面上领下他们的情,拱手感谢,“那就多谢使君一片心意了。”

心底却已经暗自记下商州钱荒的情况,准备接下来再细细巡察暗访,核实究竟是仅商州一地,还是这郎官知道他要北上,整个北方已经缺钱缺疯了,才由此安排。

转身唐棣便命忍功兑了等价值的飞钱给他,在双方一阵推拉后,唐棣严命郎官一定收下,郎官才笑着收了那张飞钱,“那卑职舔着脸就替使君收下了。”

“收下吧!”

唐棣拱手道,“不然本官回程的时候,要是再经过你们上洛,有难处可就不好意思登门张口了。”

“呵呵……”

“巡按尽管劳烦,卑职求之不得!”

郎官知道这话相当于是唐棣认下了他们这个人情,于是也不再推三阻四,告别下船,笑立在码头边上,挥手目送几人发船。

漕船上,唐棣立在船头,只听岸边有船夫呼喊着一声:“放水牛了!”然后松了栓在岸边石牛上的船绳,一抛,船头站着一个年长的黄门接过抛来的船绳,中气十足地喊着,“开船!--”命令水手悬帆发船,然后只见船只缓缓驶出山南漕运终极码头,北上启航。

他回头看去,商州城南城沿着运河此起彼伏展开,渐渐越来越小,这座隶属京兆府的南大门,通往洛阳的必经之地的“商州-上洛”,从隋朝开始一直作为先军路线军事第一建制,到如今已经成为以经济第一的“商州”漕运、铸币机制的转运终端,可谓大唐粮食、钱币两大“货、币”及江南贡赋转运长安和洛阳最重要的生命补给站,最终被他们的船只抛在身后。

……

“嘘!”

一声轻嘘,一众宫人见了来人噤若寒蝉,正要出声行礼,却被来人竖指按下。

几十年前有一僧人僧一行自创自鸣钟进献大唐皇帝,自此,大唐唯一的一座的自鸣钟如今就在这蓬莱殿上。宫女背后的墙边柜子上便放着这一座钟,在这春日里的艳阳下,安静中,刻针嘀、嗒、嘀、嗒的声响走得无比缓慢。

宫人们站桩是硬功夫,御前犹是。

今日适逢画师在蓬莱殿给雅妃娘娘画像,连上面的主子都不怎么动给画师画,他们作为宫人,端着东西立在旁边伺候更是不敢随意动弹,怕毁了娘娘画中的意境,何况还有这宫里所有人的主子在此,他们更是端着手里的托盘一动不敢动。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

不过多时,宫女露出的光洁额头、抹胸勒起的雪白胸口上都被烈日晒出一层密汗,却没人敢抬手去擦,直到一个声音在殿中响起,一众宫人才如释重负。

画师沾好颜料,为绢画画上最后一笔,放下青笔。

“画好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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