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八十三、大计84(1 / 2)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五月底便进入长江中上游的雨季,动不动就连下一两天的雨,我们日常在忙于军务的同时,也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用于民政事务。司马懿是北方人,在宛城驻扎的时间还不长,再说宛城的气候与长江沿岸也有一定的差别,初次经历长江的雨季让他有些担忧。我便主动帮他出谋划策、宽慰他,将我驻防江陵的经验全盘贡献出来。按照我这几年的经验判断,今年的雨量一般,应该不是灾年。司马懿这才略感安心。

六月初的一天,司马懿忽然请我吃饭,我欣然同意。按照约好的时间,傍晚时分,我换了一身便装,独自来到县衙。司马懿进城之后,将经历过激战的县衙清理出来,当做他的办公场所和住所。几十个士兵用水冲洗了好几遍,才将战况最激烈的前院里里外外冲洗干净,换上了新的家具。就连前厅被火烧过的痕迹,也抽空找人来重新整饬过了。攻下永安二十多天了,除了被炸开的南门修缮尚未完成,城中其他地方已经基本看不出战火的痕迹。

司马懿准备的是最平常的家宴菜式,带有一些永安的地方特色。我们随意地聊了些公务方面的事,都是些细节方面的小事。饭还没吃完,忽然间“哗”地一声下起了雨,几乎没什么征兆。我俩不约而同地望了眼外面的院子,又对看一眼。

他颇有几分无奈地说:“这雨说下就下,不知又要下多久。既然下雨了,叔权正好不急着走,陪我喝一杯吧。”

我忙道:“末将不胜荣幸!”

不过我想,即便没下这场雨,司马懿也会在饭后留我喝酒。特意叫我过来,总不会是为了吃顿饭。

雨夜小酌与月下对饮一样,莫名地平添几分风雅。收了食案之后,亲兵端上了酒具,司马懿没留人在旁服侍,让他们全部退了出去,与我单独坐在窗边,听着落在院中不大不小的雨声,享受着骤雨带来的微微凉爽。

我们互相敬了两杯酒,他看着我道:“想来我与叔权,还是头一次有机会对饮吧?”

我想了想:“大约是了。末将并无太多机会能与司马将军来往。”

我跟司马懿其实差了辈分。他即便比我父亲夏侯渊年轻、资历也浅得多,毕竟是曹操时代就出仕的“老人”了。而且他是“一代”,我是“二代”。不管是年龄还是资历地位,我很明显差了一个级别。我要想与他平等交往是不可能的。

“从前在洛阳时,都是各忙各的,鲜少有机会相见,更别提有机会坐下来饮酒闲谈,却不想在这拒敌守土的要冲之地,却叫你我忙里偷闲了。”

“将军说的是。不过将军夺下永安、智擒孟达,实在是劳苦功高。这二十多天来,将军一点都没闲着。稍稍忙里偷闲一下,也是应该的。”我举杯,“夏侯称敬将军一杯!”

司马懿笑着喝了,幽幽叹道:“劳苦功高……司马懿不敢当。这些日子来,也多亏了叔权不遗余力地襄助,城内才能这么快平定下来。叔权以大局为重,不计较个人得失,司马懿深感钦佩。”

“将军过奖了,夏侯称担不起。”

司马懿淡淡地说:“武将,向来在战功一事上,毫不退让……”

我见他话里有话地盯着我,忙笑笑给自己找补:“末将并非退让,只是相信司马将军会公正地将诸将功绩上报朝廷。末将并不担心将军抢了末将的功劳。”

他呵呵一笑:“这样一说,倒像是叔权在考验本官了。”

“不敢不敢!末将不敢!”

“可是,有些人不计较一时一地的战功,是因为心中怀有更大的期许、更远的宏图,所以,不会专注于目前的得失。在我看来,叔权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语气慢条斯理,依旧淡淡地,眼睛却紧盯着我,如狼似鹰。我有种被看穿心事的忐忑不安,随即一想,这说不定正是机会呢?我的确有野心,可要想推动,除了争取曹叡的支持外,还远远不够。

我端正了坐姿,正视司马懿审视的目光,坦然道:“为将者,谁不想追随明主,扬名于乱世、彪炳于史册?不止下官有这份野心,斗胆揣测,司马将军也不能说自己没有吧?”

“男儿丈夫,想要建功立业,乃人之常情。”

“将军不觉得,天大的机会就在眼前、在这滔滔江水奔涌而过的永安城?”

他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叔权的野心,真令本官吃惊。不得不说,有这份志向,才是你夏侯叔权!”

我苦笑:“志向虽有,却不知能否得到朝廷认可。”

他沉吟片刻:“你对陛下提起过吗?”

“还没有正式提出。之前我也没曾想过,能有机会拿下永安城。”

“不过即便没有永安在手,你这两年在江陵悉心经营,其中的用意,有心之人也不难揣摩。去年我陪同陛下巡视江陵时,你应该有机会向陛下提出长远之计吧?”

在他面前,我也用不着装作跟曹叡不熟,便老实承认:“说是说过的,不过我觉得陛下并不太相信短期之内能有什么进展,应该只是将我的提议当做献策,姑且听着而已。”

“呵,陛下虽然年轻,却是谨慎之人,做事深思熟虑。”

这话隐隐有点暗示我操之过急的意思。我想了想,追问道:“司马将军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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