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卷二73(1 / 2)

第二天上午,孩子们都去送妈妈,之琴穿好了蓝色的貉绒大衣,围上毛巾,出了院子,崔大娘,孔婶抱着小儿子,还有申姐都出来相送,娘几个慢慢地往前走着,为的是和妈妈多说几句话。

一路上,之琴嘱咐很多话,孩子们都不住地点头,他们希望车站越远越好,好陪妈妈多走一会儿,到了汽车站后,人还挺多,买好票后,娘几个站在窗边等车,时间不长车就来了。

之琴上车后找个靠窗的位置,用手指使劲挠窗子上的霜,几下子便露出巴掌大的玻璃,三个孩子站在车下,看见了妈妈的脸庞,一直盯着看,“回去吧,回去吧!”之琴大声说着。

“妈你早点回来,你多回来几趟!”杨威咧嘴哭着,不停地抹眼泪。他们都仰脸看着玻璃窗里的妈妈,大声地说着,一直盯着妈妈。

之琴的脸始终没离开玻璃,她要最后看一眼孩子们,她不能流泪,否则就看不清他们了。车门关上了,车启动了,孩子们挥手向妈妈告别!他们一直挥着挥着......车越开越快了......

之琴的泪水如决堤,一下子涌出,她的心又一次被掏空。

孩子们无精打采地走回了家,爸爸和孔叔今天去割柴了,申姐和孔菊花都过来玩,申姐说:“你们多好,有个妈,还是个大夫,可我妈早死啦!再也看不见了,你们比我强多了。”

“可我妈一年回不来两趟,晚上可想她了,我就是想我妈。”杨威说说就掉眼泪了,不停地用袖头擦着,这更使她想妈妈了。崔大娘知道,这大夫一走,这几个孩子就得蔫吧几天,所以常常过来和他们唠嗑。

申姐手很巧,帮杨迈织另一只毛袜子,两人说好,织完袜子后,再织一双手套。申姐说,她会织很多花样,如果要织帽子,她会十来个样式,她把自己戴的帽子拿给杨迈看,“你织得真好,手真巧。”杨迈摸着黄色的帽子,里外看着。

两人边织边唠,申姐短发单眼皮,尖尖的鼻子,不丑不俊,和杨家熟了后,她时常谈起集安的家,那里也是山连着山,和朝鲜隔河相望,她家住在鸭绿江边,两个哥哥都会捕鱼,鸭绿江里的鱼可多了,什么银鱼,鲶鱼,松鱼,鲤鱼明太鱼,她家经常吃鱼,生活习惯和这里没什么两样。

“那你家住在国境线上呀!”

“对呀!河对岸朝鲜的房子都能看见,你喊一嗓子都能听见!”

“太有意思了!”孩子们都兴奋了,一时高兴起来。

几天后,杨迈杨策和爸爸进山去割柴,每天早出晚归,杨威在家做饭。

正月十五过完了,十六这天,申姐要回集安了,她穿好紫红色的呢外套,黑烫绒棉鞋,戴上黄色的帽子,白色的长围巾绕颈一周,在领前打个结,崔大娘全家送她到车站,两家人都出来送,杨迈恋恋不舍地和她拉着手,“申姐,你有时间就再来玩吧,你这一走,我们都会想你的。”

“我也是,以后也许还能来!”

他们出了院子,往大道走去。

“再见!再见!”杨迈几个向她挥手。

申姐回转身,向大家不停地招手......

转眼已到了清明,冬天过去了。

开学一个多月了,杨威和孔菊花每天上学同去同回。

前几天在数学课上,她的数学书又没了,原来是孙继海趁她不在屋时,把书藏到彭云祥的书包里,当堂课作业没写,下课时借别人的才补上。那天语文课,全体朗读,她书又没了。老师问:“哪去了?”

“别人拿去了。”老师也不管,语文书丢好几天了,写生字,抄课文只得回家借孔菊花的书来写。几天后语文书才回到桌上。

这天下课了,杨威在削铅笔,忽觉头发被揪住了,她刚一转身,只听“刷刷”两声,一绺头发扔到了桌上,褚强“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你头发太长了,我给你剪剪。”

“谁让你给剪,这多难看那!”杨威边说边摸着左边已短了一大截的头发,同学们都围过来看热闹,“哈哈哈!”地笑起来“一边长一边短了!”

“你个老五类崽子,应该都给你割掉!”

褚强拿着一个削铅笔的镰刀头比划着还想试试。

“你太欺负人啦!你是个坏蛋!是个大坏蛋!”

“什么!你敢骂我是大坏蛋,我可是贫下中农,你才是坏蛋呢,你再说我就打你!”

“坏蛋!坏蛋!大坏蛋!”

“操你妈的!你看我打你不!”

说着,他抬手就打杨威一个嘴巴,又一个嘴巴,用拳头揍杨威的头,并把头发揪起来,把杨威从座位上拽倒在地,又伸手把桌上的木文具盒盒盖给掰折,同学们都围过来看。

上课铃声响了,杨威披头散发地坐在凳子上大哭起来,班主任韩老师进来了,她扎两个小短辫,一双杏核眼,扫了一下教室,愤怒的双眼瞪着杨威,大声地咆哮道:“别哭啦!烦死了!还怎么上课!你个老五类子女,打你就打你了,不打你打谁!谁让你爸是五类。再说,你还念个什么劲!你就是念,你也考不上高中大学,这辈子想都别想,国家能培养你这样的人吗?”

杨威仍在大哭,满脸是泪水鼻涕,头发乱糟糟。

“你还有完没?别哭了,烦死啦!再哭,你给我滚出去!”

说着,她走到杨威跟前,一把拎起她,像拽一只小狗似的,把她推出教室。

晚上吃完了饭,看见杨威红肿的双眼,一侧被割短的头发,全家人都很愤怒,“我不想念了,明天我不去啦!”

“别念了。”爸爸说。

孩子们每天回来捡石头,到河边捡鹅卵石抬回来,孔菊花放学后常和杨威去挖小根菜。

没几天功夫,石头堆就像个小山了,大家说打地基已够了。天渐暖,远山的落叶松已从灰色变成了淡黄。

这天队长邱俊带着谭木匠,严得赞,瓦匠季刚,还有几个年轻人来到河边,杨松朋和大家共同商议,并都用脚大致丈量了尺寸,然后两个木匠和季刚开始打桩,两间房的长和宽,南北东西的米数确定后,四角的木桩子很快就打进了泥土里,地基的宽窄确定后,整个房基都用麻绳拉好了线。

“那就开干吧!”

邱俊说完,几个年轻人拿着锹开始挖了起来。第二天杨松朋买来水泥,大家又忙活一天,地基总算打完。

晚上吃完了饭,全家去房场看看,崔大爷也溜了一圈,来看热闹的人还不少,大家都说好几年这队里也没盖房了,这是个新鲜事。

这时郝叔郝胜有也来了,他穿着棉袄双手插在袖口里,好像很冷的样子,看了一圈,走了几步便停下,和杨松朋唠起来。

“吃饭了?”杨问。

“吃完了。”他回答着,便又说:“你说怪不杨大哥,我平时吃饭可香了,可今年过这个年,我吃饭就是觉得不香,吃什么也不香,还觉得这胃里堵得上,好像不往下走,总也不饿,这是什么毛病呢?”

杨松朋听后很吃惊,他平时听之琴说过,吃饭不香,胃发堵,越来越瘦,是胃癌现象。

“我说老郝,如果哪不舒服,赶紧去医院看看,养病如养虎,不可耽误!”

“那照你说的,应该去看看?”

“我看你必须去看病!”

“啊?” 俗语说:春分地皮干,谷雨种大田。五一后,满山嫩绿,春耕又开始了,到处是勤劳的身影,泥土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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