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山 ,呼唤 第二十三章 卷二41(2 / 2)

“没活了,就是割点柴禾是个大活。”

“我还得请教队长,你得帮我物色个人,学学接生。达山本地生产队多,人口也多,必须得培养一个新式接生员,头一阵子问了一下,没有想学的,没有合适的。我觉得应该有能行的,只是没发现,最好是生过孩子的,二三十岁,三四十岁的都行。敢干,胆子大能吃苦,有点文化不怕熬夜的。”

“我得想想。”秦队长转了转眼珠,“眼前想还真想不起来谁,要不这样吧,让我二女儿秦春去试试?”

“她多大?”

“也三十多了,有三个小孩。”

“那太好了,你就把我的意思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就让她去医院找我,那咱们就说好了。”

“行,我一会儿就去她家看看。”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之琴睡得正香,梦中觉得有人来敲门,她猛然惊醒,确实是敲门声,她立即点上油灯,穿好忙去开门,冷风扑面,随之进来两个年轻人,“大夫,他老婆要生了有动静了,队长说让俺们来找你。”

“他怎么不说话呢?”

“俄是闪东地(山东),怕妮停不冻(听不懂),五拉死(误啦事)。”

“能听懂说吧。”之琴一连问了不少问题,产妇年龄第几胎胖瘦高矮有何病父母健康状况孕期状况,一一回答后,她心里有了底,一边装药箱,一边整理产包,最后写好条子放在桌上:刘大夫,我去边家堡接产,早4点。

之琴戴上棉帽子,随两人往西走去。深冬的早晨,干冷干冷的,北风劲吹,眼皮如刀割般刺痛。天上的星星晶莹闪亮,下弦月挂在西天空,天地万物似在朦胧中,道路清晰可见,远远的就能听见几个人走路说话的回音,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传得好远好远......

三里多地的边家堡到了,可还得往山里走一段路。他们穿过街里往一条小山道上拐去,在一个半山坡上,有灯光闪出,到近前一看,只有两户人家,这个又矮又小的房子里有说话声,进屋一看,一年老妇人坐在炕边,产妇站在地上挺着肚子。

“奶,大夫来了咱回家吧。”小伙子进屋搀着奶奶一步步出了屋。“劳啼啼(老太太)看不减(不见),他家就亮(两)口印(人),这个是她损子(孙子)。”山东小伙说道。

“怀孕几个月了,我检查检查。”

“我挤得(记得)是气(七)个月了,不字(知)道煞(啥)时候绳(生)。”都查完后告诉她:“你这是足月胎儿,满九个月了,胎心还好,一般正常,宫口已开一指,疼得还好。”

又嘱咐她丈夫要把炕烧的暖些,让孕妇多吃饭,还要多活动。之琴忙了一阵,这才坐在炕边歇一会儿。天渐亮,小伙子忙里忙外,又烧炕又做饭,腰间系个麻绳,可能觉得暖和,岁数不大,但长得膀大腰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早饭总算弄好了。

他从墙边拎起一个桌子放在炕上,这实质是一块宽木板,两头钉个木墩,他让之琴上炕,“我不习惯,在边上吃就行。”然后端来一盆苞米碴粥,又拿来一碗切好的咸白菜和一碗炒咸盐豆,孕妇跪在炕里吃,“大夫,赞家穷,瞅合着吃点吧。”小伙子歉意地说着。

“没关系,吃什么都行,现在是饥荒年呀,大家都这样。”

饭后,之琴还是让孕妇多运动,下地走走。她去了邻居家,和老太太闲谈中得知,这小两口是从山东闯关东来东北投奔亲戚的,没有房住才住到了她家的哈司中。她的两眼以前是好眼睛,渐渐地就看不见了成了瞎子,但是家务活她还能干,能推磨,能纳鞋底,还能做棉衣裤。之琴直夸她是个要强能干的人。

老太太坐在炕边和这个看不见的大夫唠了很多话,“我住在这孤家子很少有人来,今天有个大夫来,我可高兴了。我有个毛病总也不好,想问问大夫?”

“什么毛病,你就说吧。”

“我就是下身老刺挠,没法和儿子说,好几年了也不好,有时都挠破了发疼。”

“那我知道了,是老年性阴道炎,用点药会好的。”

“是呀,那太好了,我去哪整药?”

“让你儿子去达山医院开点,回来洗就行。”

中午已过,产妇阵痛频了,之琴边检查边安慰,使她减轻精神压力,恐惧生产,还不到二十岁的产妇,完全是个孩子,又没亲人在旁,家徒四壁,真是可怜。

随着时间阵痛越频了,产妇忍耐不住不停地哼叫,胎膜破后,时间不长,宫口已开全,之琴让其夫上炕双手拽她,她好用力,最后顺顺当当地生了出来,这个小爸爸拿出一件秋衣来裹孩子,“没有小被子呀?”

“妹又(没有),不知道呀,也妹(没)做。”

“这真是一对糊涂人,不能没有裹的呀!”

“不冻(懂)呀!也没想呀,不知煞时绳(生)。”

听着两个年轻人的无知回答,再看看炕上的两床被,之琴明白,他们是外来的,非常困难。两小时后,产妇都正常,嘱咐一番后,一看表已晚4点多了,外面已快黑了,之琴收拾完赶紧往回走。

出了边家堡子,天就黑了,咯吱咯吱一路急走,她真希望碰见个人,给自己壮壮胆儿,这毕竟是黑夜茫茫......

第二天中午下班后,她直接去了供销社,买了五尺花布,一斤棉花,二尺红布,两条大毛巾。回到屋后,立刻絮起了棉花。

晚上下班后吃了点饭,连夜把小被子做上,把二尺红布做几个尿布,把毛巾对折从中间剪开,大针小线做两个婴儿服,又把自己的一个线衣剪开做几个尿布,然后把这些都包好。

第二天上班后,她去随访产妇和婴儿,顺便把东西捎上,小孟同去。两人到达产妇家时,产妇正在哭,小男婴放在了大人被窝里一丝不挂,啊啊的小奶声有气无力地叫着,一看大夫来了,她哭得更厉害了,她说不会弄这个孩子,不知怎么好,也不会抱,就光瞅着,从生下来孩子一口奶也没吃。

之琴挤了挤她的胸部,有点黄水出来,“这就好啦,奶快来了,得让孩子吮吮。”她用温水擦洗干净,然后打开包拿出小衣服,给婴儿穿上,边穿边告诉她,婴儿得怎么抱,一手托头,一手托后背,防止颈部折断,轻轻放下,衣服不要太紧,然后用小布单裹上,千万不要绑腿,那样孩子会很难受的。

最后,再把他放在小褥子上轻轻裹上,不要垫厚枕头,头部稍稍高些就可以。“太谢谢逆(你)了大夫,我一点不冻(懂)。”

“你太小了,确实弄不好,所以我很着急,今天必须来看看你。”正说着,小伙子进屋了,见到眼前的一切,他很惊讶,没想到这个大夫不仅来看望,还给做的小被子小衣服,他一下子抱起了孩子,失声痛哭起来,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这是应该的,生活慢慢会好起来的,有困难大家帮一帮。你要给你媳妇弄点好吃的,让她的奶多起来,孩子才饿不着,多吃点豆子,油啊,弄点肉汤啊,这样奶水才会多,孩子的尿布要清洗勤换。”

忙了一阵,说了一大堆,又嘱咐产妇月子里的注意事项。顺便又去邻居家,把带去的药告诉老太太用法,这才和小孟两人往回走。

晚上快下班时,又有产妇要生,之琴一看表格记录,确实是二台子的彭晓敏要生了,便随家属一块走去,第二天中午时才回达山,整整忙了一夜。

午后小憩一会儿。临下班时,刘培新拎了两桶水,把之琴的小水缸装满,又把门诊室的水缸也添满了。

又是一天了,之琴早早去了小尖子,正是数九天,冷得很。走了没几里,两眼成了两朵霜花,眼毛上的霜厚厚的,时不时得用手抹一抹。路上特别滑,每一步都要小心。

这几天,她心里特别惦念蒋丽琴,今天是最后一次看她,明天必须去县住院。到了她家,全家人看到周大夫已成了霜人,帽沿上,领口上都是白霜,十里地亲自走来,大家真是感动,婆婆忙把火盆拨旺,让她烤烤手,问她吃没吃饭,并把自家的腌梨端上来,让她尝尝。

待之琴缓过来后,给蒋丽琴重新查一遍,然后交代婆婆和其夫:“明天必须送县住院,她肯定是前置胎盘,路上一定要万分小心,车要慢走,多去两个人,钱要带足。”然后,让婆婆找些宽布带,亲自把蒋丽琴的腹部缠好,免得路上颠簸出意外,都交代完之后,这才离开。

第二天上午,一位患者走了进来,大家都认识他,“你不是小董吗?怎么脸色不好呢?”之琴看着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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