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梯_分节阅读_第25节(2 / 2)

  可他看着她,这样无助的她,心中却有一丝异样。他不免会去想,自己有没有过这样一个时刻,有过这样的低落。

  客厅里的两个人很奇怪,女人说完话后,男人没有回答。可女人并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再讲话,只是环抱着自己,在发着呆。似乎她并不要言语上的安慰,只需要那一点的陪伴。而男人一向习惯了沉默,私下里不会多说一句不想讲的话。

  “有问题吗?”

  正在走神的她看向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一脸茫然的她,他回答了她,“我没有朋友。”

  孟思远不信,并且下意识就说出了真实想法,“我不信。”

  “如果你说的朋友是无话不谈,可以将一切真实想法与情绪展现的,那我的确没有这样的朋友。”

  “为什么?”

  “没有人能经得起利益的考验。”

  肖华看着她,她很年轻,有着很多的稚嫩。如果将她身上的稚嫩一一剥除,她会不会成为另一个自己。那样会很痛,大部分人也不必承受。

  但很显然,她身上有些东西与自己是截然不同的。她还残存着很多的人性,那些东西,他走到今天,已经丢掉了许多。

  “一个都没有吗?”

  “至少我没遇到过。”

  她问了他,“那会有孤独的时候吗?”

  看着她眼中的关切,明明自己都好不到哪去,还有心思来管别人,他笑了,“我也是人。”

  她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好像有一个人与自己一样时,就没那么孤单了,虽然这样的想法感觉有点不地道。

  “所以,你留学时的拮据,与这件事有关吗?”

  孟思远心中一震,全然没想到他如此缜密,之前她不过是玩笑式随口提了几句留学生活,打工也是留学生的常态。自己全然没意识到他会想到这层时,他就已经关联了推断出来。

  “是的吧。”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承诺不可信这个道理,是我爸教会我的。”

  “我爸后来做了点小生意,我想出国留学,就去找他要钱了。他说当时周转不开,等我过去了,过年收到了钱,就给我汇款。我当时存的钱够大半年的费用,我问他,如果你过年也收不到钱,怎么办。他说,那么好的学校,我怎么可能不让你读完书呢?”

  孟思远笑了,看向他,“如果是你,你是不是肯定不会相信空口的承诺?毕竟签了合同,都可以违约的。”

  肖华没有回答她,即使后面的事不用她说,也能猜到,但他还是问了她,“然后呢?”

  “他说他生意出了点问题,被套住了,拿不出钱。说实话,我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他说的是假话。他说你不信就回来看看,我借一万给你出个机票钱,不会让你在国外活不下去,回来了总有地方住、有口饭吃的。”

  “我当时就相信他了。”她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车厘子,那时候夏天很便宜,遇上打折,她会买一大袋,当晚饭吃,“回国之后两年,我发现他买了套房子。他说是生意回转,凑了个首付,贷款的。”

  一行泪猝不及防地流下,但她已经没了什么委屈,回忆终究是不好受的,这还是向一个外人第一次说起,她说了句sorry,就用手抹掉了眼泪。

  她擦掉了眼泪后,还朝他笑了下,像是在证明她一切ok。他问了她,“怕不怕?”

  她点了头。

  那时她很怕,有一阵喘不上气,觉得气短胸闷。但还是没让她妈担心,她妈工资不高,赚不了多少钱,她只说打工的工资很高,完全能负担费用的。

  她没有哭,也没有讲话,甚至连叙述都是淡淡的、三言两语的。肖华却不可避免地被她的情绪影响,感受到她无法言说的委屈感。算了时间,她留学的时候,他已经算有钱了。

  他穷过,他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他创业时,更明白不知道下个月能不能活下去,是什么感受。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他轻声说了句,“没事,现在不用怕了。”

  他沉默地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孟思远稳定了情绪,“那样的经历给我的影响是,我觉得是对生存的恐惧感,在推着我前进。”

  人有时会对自己有误解,她很聪明,但也不例外。恐惧感不会把她推到这个位置,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欲望。或者说,恐惧本身就是欲望里的一部分,难免会归因错误。

  肖华没有提醒她这一点,并不是时候。

  “还有吗?”

  他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猎人,话不多,却能让她轻易吐露出来。

  孟思远想了想,“不算什么大问题,就是对他们,我觉得我应该设立好边界,但我还是会被干扰。”

  “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是你呢?”

  “一件事,如果在我看来是该做的,无论过程多痛苦,我都会去做。”

  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他不会是随口一说,而是践行了太多次。他做事是这样,心硬到极致,而不论是何种关系,只要他觉得应该,就可以毫不留情地斩断关系。

  没有任何人会是例外吗?

  这样的人,他会有真正在乎的人吗?

  但拥有这样强大心力的人,是不是本身就不需要别人了?

  这些问题,她当然不能问。

  又吃了好几颗车厘子,孟思远很想喝水,但又懒得起来去端茶几前的水杯,便前倾了身子够着去端水杯,勉强抓到手柄,都忘了水倒得很满,刚勉强端起时就碰到了旁边的果盘。她抓得并不牢靠,都来不及站起身,手中的杯子就要踉跄着翻倒。

  逃避心理的她闭了眼,然而手却被握住,他的力道很大,是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了他的手掌里,他才能控制她的手,去抓牢了那只已倾斜的杯子。杯子放水平后,再被他抓着落到茶几上。

  肖华刚刚见她去接水杯,看着这距离,他脑子里刚闪过可能会够不到撒出来的念头,念头就落地执行了。

  松开手后,他说了她一句,“你至于这么懒吗?”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