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更新115（2 / 2）
李毓也跟着蹲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你没哭吧？”他笨拙地伸长手臂，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摇了摇：“你都不了解我，就说喜欢，将来若是前面有刀山火海让你跳，你也直接去跳吗？”</p>
楚昭华再也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额头在他肩上一撞：“你这是答应了吗？都已经考虑到将来的事情了哦。”</p>
李毓额角的青筋蹦了出来，一把将她推开。楚昭华反应更快，在他动手之前，就改为抱住他的腰，他这一推非但没把她推开，自己还被拖得站立不稳，他从一开始就不该产生什么廉价的同情心会相信她在伤心，她根本就是没事做来寻他开心的：“放开！”</p>
少女青涩柔韧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还耍赖：“才不！”</p>
李毓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直接把她的手臂摔了下去，转身就走。</p>
好像玩得太过火，把人给气走了。楚昭华后知后觉地想，如果她再去道歉，还能不能把人哄回来？</p>
待到晌午的时候，林衍之表情沉重地来找了她，说梁家的家主非要见她一面，询问事情经过。</p>
梁家的家主梁继贤，也算是她的老熟人。</p>
她当然知道梁家不可能就这样简单地接受梁越陵被逐出师门的事实，还想从她身上寻找突破口－－毕竟啊，她年纪小，又是孤女，怎么看都很好欺负。</p>
“等下如若他们问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就干脆不要回答了，免得被拿住了错处，”林衍之嘱咐道，“师长们都心中有数，不会让你受委屈的。”</p>
她随着林衍之去了掌门师叔的炼气阁。她一踏进炼气阁的门槛，就低垂着头，在梁家人看来更是心里没底的表现。</p>
梁继贤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开了口：“这位便是楚姑娘了吧，我也时有听越陵提起过你，今日却还是初次相见。”</p>
热爱沽名钓誉的人，即使做着最肮脏的事，使出最不堪的手段，却还想要占着道德的制高点。</p>
楚昭华抬起头，低低地嗯了一声。</p>
她这一抬头，梁继贤倒是在心里一哂，不怪他这个侄子逢年过节回家都是要提到她，看这模样将来的确是会成为一个美人，还是带着南诏血统的美人。他打量了她一番，还没说话，倒是站在他身边的少女开了口：“你就是时常被我堂哥挂在嘴边的楚昭华？我看长得也就这样吧，听说你还是崇玄首席弟子之一？你当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首席的位置的？”</p>
那少女就是梁继贤的爱女梁悦心。</p>
梁悦心也来过崇玄两回，曾经还缠上过林衍之，还把他们有了私情的事宣扬得大家都知道，差一点林衍之就得入赘进梁家去了，这素来脾气温和的大师兄都被她惹得想要以死明志，可见是格外的讨人嫌。</p>
楚昭华微微一笑：“正是。梁小姐若是不信，我也可以再同梁师弟把当日情景再演示一遍，看看我是不是有资格当这个首席弟子。”</p>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让你们再演示一遍当日的情景，可惜我侄子这几日静闭染了风寒，还在卧床休息，怕是没法子下床了。”梁继贤道，“刚才玄修长老已经说了事情经过，可惜说得再是活灵活现，也不如现场演示一遍来得直接。”</p>
原来是把话搁在这里等着她呢。</p>
梁继贤做事向来都不折手段，现在看来，还特别不要脸，她才十五六岁，比他的女儿都要小两岁，难道还要让她和已过而立之年的梁继贤动手吗？</p>
可她就是特别喜欢他的不要脸，他既然非要把自己的脸凑过来让她打，她又怎么会拒绝？</p>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梁先生的意思是……另外找人同我对招吗？可是我们当日用的是崇玄剑法，别人怕是不会的吧？”</p>
玄修长老冷笑道：“梁先生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偏说不信，这么多崇玄弟子为证，难道大家都撒谎了吗？现在还干脆为难起一个小姑娘，真是好意思得很哪！”</p>
梁继贤沉下脸，义正言辞道：“听闻玄修长老最为护短，这小姑娘又是您座下的得意弟子，我倒是听说，这几年玄修前辈习武再无增进，便把心思都放在培养弟子身上，就算有崇玄弟子作证，谁知道是不是被强迫了，不得不这么说？”</p>
玄修长老一拍桌子：“一派胡言！”</p>
掌门抬手阻拦：“师兄，且听梁先生把话说完。”</p>
梁继贤道：“还是掌门明白事理。在下也在上山时询问了几个崇玄弟子，他们所说的证词可跟玄修长老所言的恰恰相反啊。他们都看见是楚姑娘出手伤人，而我侄子身上的那个铁指环却并非他的随身之物，恐怕是有人栽赃嫁祸！”</p>
楚昭华露齿一笑：“不知道晚辈是否可多言一句？”</p>
掌门笑道：“你且说吧，现在叫你过来，本来就是希望你能说几句的。”他捻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楚昭华，他比玄修长老要会看人得多，这小姑娘从刚一进门，就没有丝毫害怕，即使低头，也不过是暂且示弱麻痹对方而已。</p>
“梁先生所说的能作证的弟子，大概就是王翰师弟他们吧，他们跟着梁师弟在崇玄欺凌同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就是一丘之貉，他们的证词哪里还有可信度？”她语声平缓，娓娓道来，“梁先生若是多问几个弟子，不那么一叶障目，自然就会发现这证词的漏洞。至于重现当日场景，我的确是可以效劳，只不过我的对手是谁？”</p>
梁继贤被她左一句“一丘之貉”，右一句“一叶障目”说得脸色有点难看起来：“既然我侄子还卧病在床，应该由我亲自来，但是难免会被人说是以大欺小，便让我梁家的家仆出手吧。”</p>
他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男人走了出来，那个家仆身材矮小，跟楚昭华差不多高，看上去还特别病弱，似乎一阵风就会被刮倒，但楚昭华还是能看出，他的身手，可是一点都不是弱不禁风的，至少比梁继贤要强。</p>
梁继贤一直以来都有收留江湖亡命客的行为，虽然没有一个一流高手，但二流三流的却一点都不少，当初他才敢倚仗着这些门客血洗南诏行馆。</p>
“我这家仆有点笨手笨脚，不过只要演示一下当时的经过就行了，还请楚姑娘手下留情了。”</p>
楚昭华心中冷笑，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露情绪：“好。”</p>
她又面露难色，望着自己的师父玄修长老：“师父……弟子忘记带佩剑出门了……”</p>
崇玄的弟子佩剑都是没开锋的，带不带都没什么大用，除非打算用它来砍人，那大概还会留下点淤青吧。玄修长老二话不说，抽出自己的佩剑递给她：“拿去。”</p>
玄修长老的剑自然是好剑，但对她来说还不够。</p>
她不敢去接，低声道：“师父的剑这么锋利，万一我不小心失了手伤到对方……”</p>
玄修长老哼道：“怕什么，师父我坐在这里，有什么时候为师自然会出手。”</p>
楚昭华点点头，又对着梁继贤道：“那么梁先生，若是等下弟子出手没有轻重，还请见谅。”</p>
梁继贤简直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给气笑了，一摆手，干脆道：“不过区区一个家仆，若是不小心被你伤到了，自然不是你的错。”</p>
这句话被他说出来是带着嘲讽意味的，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迟钝，还是假装不懂，思忖片刻竟又道：“可是这样不公平，既然我可能会出手没有轻重，这位大哥也同样会失手，不如我们立下约定，后果自负，这样如何？”</p>
玄修长老大骇：“昭华，你胡说八道什么？！”</p>
她这是要立下生死状了，这孩子年纪还小，又有繁花似锦的将来，若是陨落在这里，他这辈子的心血都白费了。</p>
反倒是掌门笑着摸胡须：“师兄急什么，到时候真出了什么意外，难道你我二人之力还不能阻止吗？”他现在是确定了，他这位师兄是真的收了一个很有胆色的徒弟，梁继贤挖坑给她跳，她就在旁边挖一个更大的坑，邀请大家一起跳，最后是鹿死谁手，倒真难说。</p>
梁继贤见她这样说，正中下怀，笑道：“那便依你。尹奴，等下不过是演练一番，你比楚姑娘年长许多，可要让着她些。”</p>
尹奴低沉地应了一声：“是。”</p>
他看了看站在他身侧的楚昭华，只见她有一张肌肤白嫩的芙蓉面孔，还有格外可爱的耳朵轮廓，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觉得有点饿了。</p>
炼气阁前就有一块空地，是掌门师叔平日散步的地方，正好拿来给他们用。</p>
楚昭华走在尹奴身边，把声音压低成一线，轻轻地飘进尹奴耳中：“尹前辈便是多年前纵横西北的尹魔吧，喜欢吃女童的肉，尤其是女童的一双耳朵。听说在五年前突然失去踪迹，却不想是被梁家保护起来了。”</p>
尹魔因为作恶多端，被几个名门正派围剿，就是同样名声极坏的恒罗教也在通缉他，因为他掳走了好几个女童的事情被阴差阳错算在姬慕云头上。姬慕云虽然不是好人，却不肯背这个黑锅，残杀女童，还吃人肉，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残忍了。</p>
她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我的肉可不好吃的。”</p>
尹奴低眉垂目，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这样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想起刚才梁继贤的暗示，他是想要他趁机废掉她的手筋脚筋，现在看来，最好还能要她的命，万一她把这件事叫破了，崇玄掌门绝不可能放过他。</p>
谁知道楚昭华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又道：“我这块骨头也很难啃，你要小心哦。”</p>
尹奴心里越惊惶，可脸上却还是一点都不显露情绪，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你先请。”</p>
楚昭华面带微笑，抽出玄修长老的佩剑，剑尖朝下，慢慢地划了一道倾斜的弧度，这是礼让的姿态。</p>
尹奴原本有些慌乱的情绪立刻平复了，原来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名门弟子罢了，做什么事都规规矩矩，就连出手之前都要表示一下礼让，这样的人如何能和他这么多年刀口舔血生存下来的经验和狠劲相比？他又舔了舔嘴唇，注视着她的耳朵，对他来说，人身上最好吃的部分就是耳朵，而她的耳朵似乎特别好吃。</p>
楚昭华依足了规矩礼让三招，还没来得及后退，可尹奴在三招一完，便猛地逼近到她面前，两人面对面，他嘴角浮现了一丝阴森森的笑纹：“我就喜欢啃难啃的骨头。”楚昭华容色不变，甚至还笑开了，她手上的长剑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了出来，若不是尹奴反应迅速，就要当场被她开膛剖腹了。</p>
还没等尹奴感到慌乱，她立刻执剑而上，一剑快似一剑，犹如狂风暴雨，犹如漫天风雪，将对手包围在一个圈子里，尹奴的身材本就跟高大没有半文钱关系，一下子便像狂风暴雨中的一片叶子，满天飞雪下的一颗冰粒。</p>
嗤得一声轻响，楚昭华划开了他的衣襟，那一串盘扣被她的剑风震得簌簌落落掉了一地，根本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时间，她的第二剑第三剑接踵而来，划开他的衣袖，袖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划开他的后背的外衫和中衣，露出他背上一头碧眼的野狼图腾。她每一剑都控制得很好，刚好划开他的衣服，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不算深也不算浅的痕迹。</p>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梁继贤看得大摇其头，衣袖下的拳头握得死紧，他现在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他以为对方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首席弟子的位置还有水分，因为他看过林衍之的身手，算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但到底还是太过稚嫩。</p>
楚昭华见差不多了，便要收剑，忽然看到尹奴的左手动了动，眼神一凛，手上的长剑脱手，正擦着他的衣袖势如破竹般朝着坐在后方的梁继贤飞去。梁继贤被这呼啸而来的剑光震慑到了，竟想不起要闪避，那剑锋不偏不倚地擦着他的脸颊过去，还顺道划破了他鬓角的头发，原本端端正正束在头上的发冠咣当一下掉了下来。</p>
尹奴惨叫一声，半个手掌从袖子里掉在地上，血迹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p>
而这半只手掌上，还虚握着一只机关筒，这机关筒还没掉在地上，便被她拂出的衣袖一卷，抛向了玄修长老的方向。</p>
玄修长老接下那只机关筒，观察了片刻，便把它拆解开来，倒出来的细针却都发着暗蓝的光芒，可见是淬了剧毒的。</p>
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拍散了一张桌子：“梁继贤，你还有何话说！”</p>
他把那只机关筒和里面淬了毒的暗器扔在他脚下，大步踏前，一把拎住他的脖子，就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来。玄修长老和梁继贤身量差不多高，可是现在，他被人提在手里，竟是连一丝挣扎的能力都没有，不管怎么蹬腿，玄修长老都岿然不动。</p>
掌门笑呵呵地按着玄修长老的手臂：“师兄，不要这么暴躁，有话好说不是么？”</p>
“屁的有话好说！这事不发生在你那好徒弟林衍之身上你就不肉痛是不是？！”他把梁继贤掐得连舌头都要吐出来，梁悦心早就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吓到了，正抖得像一只鹌鹑，哪里还敢从凶神恶煞的玄修长老面前拯救自己的亲爹。</p>
“这不是衍之的功夫还不如昭华吗？”掌门总算在梁继贤被掐死之前把他解救下来，肃容道，“唉，梁家主，你可知道你的家仆是什么身份？”</p>
梁继贤一直处于窒息的状况，现在猛然吸进了一大口空气，顿时咳嗽得停不下来，一听见崇玄掌门这么问，便摆摆手，艰难地说：“什么……什么人？”</p>
“这位可是当年纵横西北，残杀三百余名女童的尹魔。”他如电一般的目光落在尹奴身上，尹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彻底暴露了，便转身要逃。崇玄掌门喝道：“昭华，拿下他！”</p>
楚昭华早就等着这一句吩咐，等尹奴往前跑了一步就追上去，拦在唯一的出口。崇玄掌门拔出刺进墙上的长剑，朝她扔去：“接剑！”</p>
她轻松把长剑接在手上，一剑刺中尹奴完好无损的右手腕，嗤得一声，刺穿了他的腕骨，紧接着，又刷刷两剑刺穿了他的脚踝。这两处都是人体极为脆弱的地方，一旦手腕和脚踝上的经络断裂，便是行动都要有阻碍了。</p>
她干净利落地截断了他四肢的经脉，就连一点血都没带出来，便收剑上前：“昭华幸不辱命。”</p>
掌门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好好，看来下一回衍之的位置就得换人了。”</p>
楚昭华脸色一黑，她都忘记了还有门派大比这回事，如果她下回想要故意输给林衍之都没有理由了。</p>
玄修长老哼了一声，又一巴掌拍在梁继贤面前的桌上：“你侄子欺凌同门，还用那种下流的暗器，而你的身边竟然还有这种做下大案无数的家仆，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现在招式也演练完了，你还想要怎么样？”</p>
梁继贤内心也在吐血，整整五年了尹奴都没有暴露过身份，怎么这回一下子暴露了呢。就听楚昭华道：“师父，我听说那个吃小孩的尹魔背后有一个碧眼狼的图腾，就是这个，不会有假吧？”</p>
玄修长老现在看自己的这个小徒弟，怎么看怎么顺眼，便颔首道：“不会错的。”</p>
她假装天真地问：“那么梁先生应当也不知道他的仆人就是那个尹魔吧，他家也有女儿，万一也被他挖了心和耳朵下酒呢？”</p>
梁悦心哆嗦一下，终于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爹－－爹，你怎么会把这样的人放在家里？他万一把女儿吃了怎么办？”</p>
不怪她反应太激烈，尹魔的名头可是很大的，有小孩的家里，都会这样吓唬不肯乖乖听话的小孩：“尹魔最喜欢带走不听话的小孩，把他们的心掏出来，耳朵拿来下酒。”至于尹魔到底叫什么，也没有人去在意了。</p>
梁继贤被女儿哭得心烦，粗声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现在楚姑娘不是把他擒住了吗？他现在都半死不活的，怎么还能来害你？”</p>
这口气，他咽得痛苦。</p>
结果楚昭华还不肯放过他，轻声道：“如果去查证一番，那些被梁越陵和王翰一伙人欺凌过的同门应当是不少的，按照本门门规，欺凌同门者应当逐出师门，若是情节严重，应当废去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