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更新92(2 / 2)

楚昭华握住他的手腕,一用力,硬是把他扯住自己衣领的双手分开了:“怎么,自己抢不到,还要我帮你去抢,您贵庚呢?”</p>

阮绡怜悯地看了被打击地抬不起头来的秦川南一看,微笑道:“教主,我也打算去体味一番圣教主当年惊才绝艳的才智,先行告退啦。”</p>

楚昭华点点头:“体味归体味,但也要记住,大家到底是同门,谋害同门性命这种事,我是不会容忍的。”</p>

阮绡朝她嫣然一笑,撩开军帐的帘子就走了出去,秦川南见阮绡都走了,连忙爬起来也跟着走了。楚昭华看着不断摇晃的帘子,她是突然冒出来的外人,甚至连南诏的血统都不够纯正,更不用说她连蛊师都不是,要镇住这群蛊师,就必须让他们先互相压制,她再来当那个制衡的人。</p>

前脚玄衣教的蛊师刚走,后脚傅念瑾带着张副将冲了进来,傅念瑾刚跟副将们讨论完之后的对策,就过来看她。他大步踏进军帐,把一封信扔在她面前:“这是传令官刚带来的,你赶紧回了,也好让人回去复命。”</p>

这几日楚昭华失踪,最心急如焚的就是他了。而在她失踪后的第三天,楚云侑的传令官到了,他派了多少人去找,连个人影都没找回来,急得嘴角都冒出两个大水泡。楚昭华拿起信封,对着光看了看,便道:“好,我马上回信。”</p>

傅念瑾又问:“你的伤……让军医来看看?”</p>

楚昭华摸了摸锁骨下那个最大的伤口,懒洋洋地回答:“不必,现在已经无碍了。”军医还要照顾伤患必定很忙,她的伤口都结痂了,最多也就开两瓶伤药给她,而论起伤药的优良,那肯定是玄衣教的珍藏更好。</p>

傅念瑾很想知道她所谓的“无碍”能无碍到哪里去,毕竟她中箭时的惨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她偏偏是个女子,他还不能走上前把脱她的衣服去看伤口,只憋得嘴角抽搐了几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强,明日就可以再上战场了?”</p>

如果她敢说是,他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在军帐里。</p>

“傅将军需要我马上就上战场吗?”楚昭华一脸惊讶,她当然知道傅念瑾的意思,可就是故意去曲解,想看他被惹恼的样子,现在看到了,便也安心了,“可是将军,我的伤口刚结痂,用力了就怕会崩开,最近都不能帮你了。”</p>

傅念瑾脸色稍霁,点了点她:“记住你说的话,这几日也不要去校场晃悠。”</p>

楚昭华自然应是,她先给楚云侑写了回信,然后就把那封信封了口,交给传令官。</p>

她现在是不能上战场拼杀,当务之急,就是等身体恢复大半,先发制人,把浣花门给挑平了。这种歪门邪道的小门派,留着始终是一个隐患。然而在她养伤期间,两军的战事开始进入白热化的胶着,西唐主帅回归,突然对南诏发起猛攻,南诏军节节败退,竟不得不避入流云城。眼见西唐军已经兵临城下,流云城内人心惶惶,不光是居民纷纷流亡,就是流云城内的士兵都有开小差逃跑的。</p>

流云城易守难攻,是到都城南悦的最后一道有力防线。楚昭华重伤在身,只能留在后方给军医打打下手,别的医理不甚精通,和说起金创和包扎,却是她拿手的。开始军医还担心她,但是见她根本不畏惧鲜血,对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也面不改色,手脚也十分利落,便放心了。</p>

一连数日,西唐大军都对流云城发起猛攻,城墙上满是斑斑血迹,一直从墙头拖曳到城池下方,这里面有南诏士兵的鲜血,也有西唐士兵的鲜血,两者混在一起,竟是无法区别开来。又是一日攻城战之后,楚昭华独自上了城墙,城墙上冷风凛冽,城池下方,是西唐士兵前来收拾尸体的身影,那些士兵多半是些体弱多病的老兵,他们把西唐人的尸首拖走,堆成小山那样的一堆,然后点火焚烧。冲天而起的烈焰,淹没的是那些无名的尸体,可是谁能知道,在下一日,死去会不会是自己的家人,朋友,和兄弟?</p>

南诏守城的士兵默不作声地看着,谁也没有动用机弩。</p>

直到楚昭华走近了,抬手撑住城墙,边上的守城将领才吃了一惊:“郡主--末将参见郡主!”</p>

“不必多礼。”楚昭华抬手阻止了那名将官打算行礼的动作,“我就是看看。”</p>

“郡主,城墙上风大,也危险,还是回去吧。”</p>

楚昭华笑了一笑:“没事,我就待一会儿,等下会回去的。”</p>

夜色变暗,那轮明亮的孤月便挂在半空,看出去,就像垂悬在头顶一样。她遥望远处,依稀可以看到西唐军营里的火光,可以听见顺着风传来的喧嚣。而他们南诏的将士,为了不扰民,在街道上搭起了临时的居所,每个人都面色凝重,来去匆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明日就成为刀下亡魂。</p>

南诏的军事实力和西唐相去甚远,如果按照最早的计划,当日秋猎,西戎会俘虏西唐显宗皇帝,这样一来,太子秦王两方夺权,节度使作乱,西唐从此便将陷入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动乱,即使南诏的军队还不够强悍,但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p>

可是这个计划最后的得益者却是李毓,他力挽狂澜平息内乱,也同时抢占了先机,令太子和秦王被囚禁夺权。这样一来,南诏就失去了喘息的机会。如果要令西唐退兵,最简单且最直接的方法,是不是还是要从西唐内部着手?</p>

“郡主,”守将见她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跟入定了一样,再次催促,“请回去吧。”</p>

楚昭华点点头,不再为难对方,就慢慢往下城楼的台阶走去。她甚至还有点心不在焉,如果西唐内部又起纷争,远在南边征战的李毓,难道就可以忍住不回去?太子李疏和秦王李琉虽然被囚禁,可到底还没有死,如果他们中有人能东山再起,李毓还能安心攻打南诏?</p>

她想得入神,脚步慢得就跟蚂蚁似的,还是一声尖利的军号把她的神智拉了回来。她走到一半,又马上回身往城墙上跑,守城的将官发出了准备开战的暗号,一见她又跑回来,急得脸上都变了:“郡主,你怎么又回来了?!”</p>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楚昭华奇道:“难道我不能来吗?”</p>

倒不是不能来,而是傅将军早就叮嘱过他们,长乐郡主是绝对不能再参与守城战的,而她之前满身浴血的样子,又有多少人看见了,即使钦佩她,可谁能担得起郡主身死战场的责任?</p>

楚昭华根本不管守城官的阻拦,几步踏上了城墙,站在城垛后面,军号停歇,小股西唐先锋军又开始攻城,南诏大军损伤惨重,可是西唐又能好到哪里去?所以他们也变得越来越急躁,竟一反常态,开始在夜间正面攻城。</p>

嗖的一声,一副铁爪飞射过来,正射入她面前的城垛,碎石爆裂,铁爪入石数分,牢牢地抓住了城头。守城的将官再也没精力跟楚昭华说教,大步上前,手上长刀出鞘,凝视城下,只要那些西唐士兵攀了登城索爬到半空,他就砍断绳索,不但可以阻击他们攻城的势头,也可以对他们的兵力造成损伤。</p>

可他正准备一刀砍掉铁爪上绑着的登城绳,洋洋洒洒的箭雨直扑城墙,他才刚冒了个头就不得不缩回来躲避,结果一回头看见楚昭华还站在那里,火气上来,也顾不得什么僭越不僭越,直接扯住她的手臂就把她往后拖去。</p>

谁知他的手指还没沾到楚昭华的衣袖,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伸手一推,那个将官顿时站立不稳,蹬蹬蹬得被她推得往后退开三步,连站都没站稳就摔倒在地。</p>

“……”他是看过这位郡主出战,可是傅将军不也没给她封赏军功嘛,他觉得大概也就是这样,谁知道她轻飘飘地推了一把,竟这么轻易地把他推倒了。</p>

羽箭稍停,第一批弓箭手的羽箭已经用完了,向斜后退了两步,第二批弓箭手补位,楚昭华深吸了一口气,轻巧地跃上城垛,一把抓住攻城的绳索,竟就这样牵着绳索跳了下去!</p>

守城将官只觉得心胆俱裂,也顾不得这时候探出头来会有多危险,半个身子都扑出去看,只见楚昭华牵着绳索,连防具都没有,就这样在空中坠落下去,第二批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成千上万支冰冷的精铁箭都瞄准了她,指令官一挥手,万箭齐发。</p>

楚昭华下滑的势头根本不变,中途甚至还能抓住一名正在攀城的西唐士兵,用他的身体作为盾牌,继续下落,那个西唐士兵几乎就在一瞬间便被万箭穿心,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等到她快要坠落到实地时,用力把手上的人肉盾牌往前一抛,利用绳子的牵引力往前一荡,弓箭手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她突破了防线。她站在黑压压的铁骑前面,背后则是大批的弓箭手,她抬起头,看了看铁骑打出的楚王旗号,又一眼找到了一色黑甲骑兵中的李毓。他显然也认出了她,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p>

这样正好,反正她就是来找李毓的,就大大方方地把身上的佩剑解了扔在地上:“我是来见楚王殿下的。”</p>

李毓没动,反而是他身边的司青衣越众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找楚王殿下做什么?”</p>

楚昭华抬起头,微微一笑:“投降,顺便……我还有话要单独和楚王殿下说。”</p>

她真的抬起双手,站在那里不动,甚至连步兵上前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捆住的时候都没有挣扎,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让人绑了。</p>

李毓神情莫测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一挥手:“退兵,给南诏的傅将军送一封信去,就问问他,他们南诏的郡主值不值一座流云城。”楚昭华被押送回了西唐军营,原本恨她的人不少,可那恨,到底还是有些敬佩在其中,可现在她口口声声说要投降,这恨就成了白眼和不屑,一路上她被押解的人粗暴地推搡了好几回,若不是她是女子,估计就要被拳脚相交了。</p>

她倒是不在意,也没有反抗,安之若素地进了西唐军营。</p>

李毓没有召见她,她是见不到人的。现在她身上连一件武器都没有,双臂还被牢牢地绑在身后,直接被丢进了战俘营。</p>

她刚一踏进战俘营,迎面就飞来一个酒瓶,险些砸在她的身上。</p>

“好小子!又往我们这里送些废物,你不知道我们这里连粮食都要不够吃了吗?是想让我们去喝西北风?!”一个中等身材的将官摇摇晃晃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酒瓶,时不时往嘴里灌两口,他身后的军帐中还隐约传来一股浓郁的肉香。</p>

有酒有肉,还说粮食不够要喝西北风。楚昭华似笑非笑,看来西唐大军内部也并非无懈可击,至少她看到的就是个蛀虫。</p>

“陈大人,这位可不是寻常俘虏,是南诏的长乐郡主。楚王殿下回头会着人来提审,也不会多麻烦大人。”亲兵显然不敢得罪对方,脸上赔笑,“大人你看这个……行个方便如何?”</p>

“嗯?长乐郡主?”那姓陈的武官脚步一顿,一双被酒气熏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定住不动,“楚王算什么东西?当年他跟在太子身后低三下四的时候还少了吗?我告诉你,若是秦王东山再起,有他楚王什么事?”</p>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陈大人,请慎言!”</p>

“慎言你个大头鬼!”姓陈的武将一脚把亲兵踢了个跟头,“滚滚滚--”</p>

眼前这个酒气熏天的武将还是秦王李琉的人。送上门的棒槌,不使白不使。楚昭华默默想。</p>

“长乐郡主……”姓陈的武将围着她转了一圈,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你这贱人,今天落到我手上,看老子不干死你!”</p>

楚昭华皱着眉,突然被抓住头发,那肯定会觉得痛,但她还能忍耐,能不动手自然是最好的,如果现在动了手,后面就有点麻烦了。她逆来顺受的模样更加激起了那个姓陈的武将的暴虐气焰:“你不是很厉害吗?能万军之中来去自如?还害得我的一条腿跛了,被李毓那小子赶到这里看管战俘!老子今天不当着所有人的面干死你,我就不叫陈涌!”</p>

他正要把楚昭华往地上摔去,却见她突然用力一拧腰身,整个身子翻转,双腿夹住他的脖子,利用体重和向下的冲力把他按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他的后颈,把他砸得眼冒金星。楚昭华似笑非笑,缓缓问:“你刚才说,你想干死谁?”</p>

上司被她挟持了,他的亲兵自然纷纷提着刀赶上来救人。楚昭华的双手是动不了,可是腿还是可以动的,单膝跪地,另一条腿的膝盖用力,将他的脖子扭出了一个不太正常的角度,轻喝道:“谁敢上来,我就扭断他的脖子。”</p>

从某种角度出发,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扭断他的脖子。这个武将姓陈,多半是门阀世家之一的陈家子弟,还是跟秦王李琉站成一队的,留着他,将来未必就没有用,可是现在,她有点被惹火了。</p>

“郡、郡主……有话好说!”陈涌的幕僚很快就赶到了,一把推开那些用刀指着她的亲兵,“郡主,我们都尉也是喝醉了,才会冒犯郡主,请郡主饶恕则个。等到都尉酒醒了,自然会向郡主赔礼道歉。”</p>

楚昭华瞟了幕僚一眼:“我看上去有这么蠢吗?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p>

“……”幕僚擦了擦汗,连呼冤枉,“下官哪里是这个意思,的确是陈都尉他喝醉了!”</p>

“喝醉了?那好,让楚王亲自过来,我就放了他。”</p>

“……郡主,这么晚了,楚王殿下也许都歇下了,这个、这个真的不方便去请他。”</p>

“那我就等方便的时候再放人吧。”虽然现在事情的发展跟她原来计划的不太一样,不过并没有偏离目标太远,万事都有变化,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p>

“可是……唉,可是--”</p>

正当幕僚期期艾艾纠结个不停,有人快步走了进来,看见眼前这奇特的景象,忍不住噗得笑了一声:“呦,这是怎么了?”</p>

那种油腔滑调的语气,楚昭华不必看就知道是司青衣来了。</p>

幕僚看到司青衣,就像找到了救星,急忙上前:“司都尉你来得正好,你瞧陈大人他……唉,这可如何是好啊!”</p>

司青衣自然看到了陈涌的惨状,不过他只有幸灾乐祸,而绝没有同情,甚至也毫不掩饰:“唉,陈大人,你死得好惨啊!”</p>

这个时候,陈涌那酒也醒得差不多了,突然听见司青衣这句风凉话,脸也黑了,眼珠都快瞪出来,想要挣扎却被楚昭华在太阳穴上用膝盖一撞,太阳穴是何等脆弱的地方,被坚硬的膝盖一撞,只撞得他头昏眼花。</p>

幕僚有求于司青衣,即使他满口都是风凉话,也只能忍了,急道:“司大人,陈大人明明还活着,救人要紧啊!”</p>

司青衣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走上前,弯下腰凑到楚昭华面前:“郡主,给个面子呗!”</p>

他的态度还是吊儿郎当,听得幕僚直摇头,谁知楚昭华竟然笑了一下,干脆地回答:“好啊,只是给你面子。”</p>

她站起身,还没等陈涌爬起来,又一脚踏在他的心口,她这一脚用了两三分内力,震得他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眼睛又开始翻白了。楚昭华道:“原本是想扭断他的脖子的,看在司大人的面子上,就随便踢一脚出出气吧。”</p>

司青衣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郡主果然厉害,就算被绑住双手,也能随随便便制住一个武将。”</p>

“……”幕僚悲愤地看着他们,难道你们不是敌人吗,为什么会跟故人一样叙旧起来?</p>

楚昭华听他突然把这一顶大帽子盖了过来,就知道他肯定是要给她下套了。果然,司青衣的下一句就是:“本来我是要带郡主去见咱们楚王殿下的,可是现在看来,就得多费点心,把郡主的双腿也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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