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更新89(2 / 2)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罢了,司青衣能探听到在南诏宫廷发生的事,可探听不到我在玄衣教的事情。”</p>

李毓的目光闪了闪,司青衣其实在允王叛乱的时候就被他召回了,这几日带着轻骑兵偷袭粮草和军营的那个人骑兵队长就是他,楚昭华若是见过他了,的确很可能会认出他,只是他们之前在河边重逢的时候,她都没有提过,他自然也当她并不知晓。</p>

楚昭华嘴角含笑:“真的不想知道?这件事我可谁都没说过,你还是第一个听我说的人。”</p>

“是啊,我还有用的时候,你就时不时用一下,等到没用了就把我随手一扔,都扔出习惯了。在下惶恐高攀不起。”</p>

她伸出手去,在他被撞到的地方揉了一会儿,嘀咕道:“真是小气。”</p>

“你说什么?”</p>

楚昭华见他没有真的生气,便道:“我说你这人小气。”</p>

李毓气笑了:“你再说一遍?”第一次他还可以假装没听清,她竟然还敢重复第二次,真的当他没脾气了是吧?</p>

“你先跟我来。”楚昭华拉起他的手腕,踉踉跄跄往洞穴深处走去,李毓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反对。这个洞穴的确很深,越是往后,就越加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李毓捡了好几根枯枝捆在一起,再用火折点了,权当火把。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他很快就注意到地面上隐约露出些白骨来,他弯腰下,捡起一根骨头,用力一挥,竟有点点磷粉散开:“这些人死了很久,怕有上百年。”</p>

“有一百二十四年。”楚昭华默默地接上。</p>

“嗯?”他奇怪地看着她。</p>

“可能是当初挖凿这个洞穴的工人。”虽然她并没有见过国师其人,可从他的手札和一些大事记中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男人,但他的出身并不好,只是当年陪着南诏昭明帝在西唐当质子时一个家人所出的后代。这样的出身,想要问鼎天下,根本是难于登天,于是他辅佐了昭明帝。</p>

可是昭明帝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斗到后来,国师败走,不见踪迹。</p>

但他败走的时刻,依然是不甘心的,却又怕他把事情做得太绝,昭明帝就会不顾民间的风评,直接屠杀了他一手创立的玄衣教,废除国师的制度。</p>

这样的人,就算失败了,还会留一手。</p>

楚昭华把国师的事情大致跟他说了一下,还提起在南诏皇宫地道上的那两行手书,李毓听了之后思忖片刻道:“当年我和萧师妹在山里迷了路,后来你找过来的事情,你记得吧?”</p>

“我怎么会不记得。”她找到他们之后,一时气昏头了,跟他们吵了两句,结果碰上了雪崩,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件事情,简直终生难忘。</p>

“当年我找到萧叶,还看到一块石壁上刻着‘余一生纵横,算无遗策,天下无人可以比肩’,落款就是蓝行止。”</p>

国师的原名就叫蓝行止,后来他又给自己取名叫蓝天择。他原本是昭明帝在西唐当质子时一个管家的儿子,在手札中还写明他其实是管家的养子。那个管家读过诗书,就给养子取名叫行止,希望他将来行为端方有如君子。只是后来,他觉得这个名字太小家子气,配不上他了,就改名叫天择,物竞天择,光是读了他写的手札,就觉得一股猖狂之气跃然纸上。</p>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依照楚昭华的想法,国师倒未必不是那位管家的亲生儿子,只不过他想要问鼎天下,有个管家出身的父亲,那个出身实在太差,天下门阀就讲究个出身世家,他自然要粉饰一下自己的身世,只不过到后来,他不但没有得到天下,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南诏都没能得到。</p>

“那多半就是那位国师留下的,他在祭台里还留了副楼观山夜雪的壁画,说天下奇景,楼观山第一呢。”</p>

正说着,眼前豁然开朗,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山腹之中,面前正是一道石门。楚昭华上前,把手上的令牌放进了石门上的一个圆孔,可石门并没有就此开启,她想了一想,突然想到了国师豢养的那条叫西萨的黑蛇在她手臂上留下的印记,她划破手指,将血滴在圆孔上面,等滴到第九滴的时候,石门,轰然开启。</p>

石门之后,果然别有洞天。</p>

李毓跟在她身后进了石门之后的地方,那是一处华丽的居所,第一间房正是起居间,摆放着紫檀木的桌椅,桌上还有一套茶具,就好像主人刚走不久,在走之前还请客人品过茶水。</p>

那套茶具也别致,烧得是琉璃七彩瓷,就算是西唐皇室,也极少会用到七彩,三彩已经是十分珍贵,多半用于祭祀或是陪葬品。很少会被拿来日常用。</p>

他正要拿起来细看,楚昭华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等等。”她拆下束发的银簪,在茶具上一碰,那银簪立刻就变得漆黑。</p>

楚昭华道:“这位国师心气极高,他不用的东西,也不会让后人去碰。”就算是通过千挑万选的新任教主,也是不能碰的。自然,新的继任者若是能抵抗剧毒,碰了以后最多手指被毒液侵蚀脱皮,痛上一阵就好了,不然的话,就还是毒死算了。</p>

李毓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并不欣赏那位蓝国师啊。”</p>

“他也是位乱世枭雄,别人欣赏或是不欣赏,他根本不在意吧。”</p>

她正要往里面走,却被李毓叫住了:“等一等。”她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伸手过来,把她抽出银簪后披散下来的长发用手指梳理了一番,她的发色是乍一看漆黑如墨,仔细看了便知是青黛色的,柔软顺泽,手感就跟名贵的绸缎一般:“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p>

楚昭华莞尔:“楚王殿下还读这样的闲书,太子少师知道吗?”</p>

李毓也笑:“我倒没什么机会去听哪位太子少师的教诲,只有自己看看那些闲书话本罢了。”</p>

下一间房,却是练功房。墙上挂着两把佩剑,除此之外,就如同一个雪洞似的。墙上还留着森然剑气,横七竖八布满了整个房间,每道剑痕都入石一分,可见这个洞府的主人时常在这里练功。</p>

可是面对着满壁的剑痕,他们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玄意气形剑!”</p>

玄意气形剑是崇玄的镇教剑法之一,是崇玄创教人在近晚年的时候自创的,对御气和御剑的要求很高,能够练到这套剑法的,多半是崇玄首席的几位弟子了。楚昭华虽是首席之一,却还没来得及学完就被逐出师门了。林衍之比她多学几招,不过从一开始就被掌门师叔说过他并不适合修习这套剑法,再加上后来的确是多有不顺,他修习的心也渐渐淡了。</p>

“……连你也练过了?”楚昭华看他的眼光真是复杂,她在玄修长老手下当了这么多年首徒,甚至还是当之无愧的崇玄后辈中的第一人,也是很晚才有机会去学。李毓的排名可比她低多了,怎么也能学到?</p>

李毓不知道她无比复杂的心态,坦然回答:“是啊,师父当时说这套剑法可能会适合我,在练完入门的功法之后就传给我了。”</p>

楚昭华幽幽道:“有个好师父真重要啊……”</p>

可是,为何国师也会这套剑法?</p>

“看来崇玄的祖师爷跟国师真是师出同门。”</p>

楚昭华疑惑地看着他。</p>

李毓笑道:“难道你就没有看过祖师爷留下的手札副卷?上面写了他这套剑法是跟同门师兄对招时想到的,后来又和对方映证多次,才定了下来。”</p>

楚昭华又幽幽道:“我是没看过,这也不行吗?我还以为你除了心里想着怎么回长安夺权,偶尔还勾搭下小师妹,脑子里就不装别的事了。”</p>

“我可不像你,小小年纪就暗恋林师兄,他都比你大好几岁了吧,都够当你叔叔了。”</p>

楚昭华下意识地想以武力彻底解决她耍嘴皮子都赢不过李毓这件事,又想起自己重伤在身,实在不适合动手,便道:“我记住了,等我伤好了一并找你算账。”</p>

“好啊,我等着。”李毓慢慢地勾起嘴角。</p>

第三间却是一个炼丹室。楚昭华却知这并非单纯是用来炼药的,十有八九还是用来炼蛊的。炼蛊先炼丹,再用丹药和自己的血肉养蛊,她和玄衣教的人相处了不短的时日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见过了。</p>

她走进房间,桌上还散乱地摆着一些药瓶和刚炼制好还没来得及装瓶的药丸,那些药丸都已经变得干瘪,还长了白毛,她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便放下了。这些药丸在空气中放置了上百年,药效尽失,应当也没有什么带走的意义。</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却听李毓道:“你看这个玉匣的花纹跟当年西域进贡给西唐的很像,玉质也差不多。”</p>

楚昭华走到他身边,只见他说得那只玉匣正是水色冰种的质地,通透的几乎是可以看见里面的事物,上面的雕花也异常精巧,整个玉匣正好手掌大小。她小心地拿起玉匣,只见下面还压着一片玉简,上面刻了一行小字,她只看了一眼,便把这块玉简连带玉匣一块儿收到袖袋中去。</p>

李毓原本不想多问,只是见她这样飞快地把东西收起来,似乎生怕被他看到似的:“这些是我不能看的?”</p>

楚昭华就猜到他会这么问,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这是我教的机密,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不过--”她停顿了片刻,勾足了他的好奇,又道:“你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是无妨的。”</p>

不是外人李毓低下头:“哦,那是什么?”</p>

楚昭华抬起头,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是一种蛊虫,叫惑心蛊,若是你招惹了我们南诏的姑娘,她把蛊下在你身上,你就会言听计从、从一而终,一辈子都不能背叛,也没有机会再招惹别人。”</p>

她吐气如兰,那轻柔的气息便拂过他的耳边,用余光瞥去,她那优美的如鲜花般的嘴唇一开一合,令他喉头都有些发紧。“若是我已经招惹了这样一位南诏姑娘呢?”李毓声音低哑,“这位南诏姑娘会怎么对我?”</p>

楚昭华嗤得笑了:“不怎么样,惑心蛊这么宝贵,肯定不能浪费在你身上。”</p>

她又在石室里转了一圈,见再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便打算就在这里先休息一晚,翌日再走,反正这里人烟荒芜也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与其露宿在野外,倒还不如这里来得安全。</p>

可她找了一圈,却发觉国师当年定是不怎么睡觉的,只是准备几个打坐用的蒲团,和一间用来闭关的石室。</p>

那些蒲团和被子在时隔百年之后,都已经不能用了。</p>

也就是石室里那张用来修习内功的石床可以勉强用来休息。且不论舒适程度,一个人躺在上面,还算是略微宽敞,可如果两个人躺上去,那就太狭窄了。</p>

李毓自然不会跟她争,她重伤未愈,最需要休息,他就算打坐一晚也不妨碍:“你睡上面吧,我练功就好。”</p>

楚昭华也不跟他客气,她现在的状况,万一碰到什么危险,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只要她的伤能好一些,对他们都有好处。她侧躺着,忽然又惊奇地摸了摸身下的石床,这几日她根本都躺不下去,不管怎么换睡姿,都会压到伤口,一压到伤口,她就疼得冷汗直冒。可是躺在这张石床上,疼痛的感觉却一下子减弱了,她又试着让内力在经脉中游走,虽然还有阻塞的地方,但内力的确是可以被调动的,这在今天早上都是做不到的。</p>

国师一生收藏珍宝无数,这张练功用的石床显然也是他的珍藏之一。</p>

她撑起半边身子,调皮地用手指去戳李毓的脖子,见他不理睬,还在他的喉结上摸了两下。李毓本来正要入定,被她这样一打岔,自然就沉不下心练功:“你又怎么了?”</p>

楚昭华托着腮,笑靥如花:“我想了想,你还是上来吧。”</p>

李毓的瞳色变得漆黑,盯着她看了半晌,发觉她并不像开玩笑:“……想勾引我?”</p>

就算现在情况特殊,男女之防没法再多讲究,可是……邀请一个男人同床共枕?</p>

“你是胆子太大,还是觉得在你眼里,我都不算是个男人了?”</p>

楚昭华被问得一呆,转眼又笑了:“都不是。你上来就知道了。”她甚至还让出了一个位置给他。</p>

李毓站起身,刚用手撑着石床,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这是……石玉。南诏风物志中,曾说石玉十分稀有,可延年益寿,又可调理气血。”</p>

“我连惑心蛊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有什么好东西,怎么可能藏私呢?”</p>

李毓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遂坐在她身边,刚要继续打坐,就听楚昭华道:“你这几晚都没怎么睡过,养精蓄锐才是最要紧的,不管到时候是谁先找到我们,我可不希望在这之前你先累倒了。”</p>

李毓没法反驳,仔细一想,他的确是不能再倒下,若是连他都倒了,他们两个都没命活。他背对着楚昭华和衣侧卧,只要再往外边挪一点点,就能直接摔下去。楚昭华的睡相很好,睡着了就一动不动,睡颜又特别秀美安静,光是看着,都觉得铁石心肠都要软化了。他躺了一会儿,觉得垫在身下的手臂有些酸了,想动一下,谁知背后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他顿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道:“昭华?”</p>

没有人回答。</p>

他小心地转过身来,只见她蜷缩在自己的背后,刚才正是额头撞到了他的背脊,就算这样也没把自己撞醒,还是睡得很沉,李毓的嘴角无声地上扬,缓缓把她搂进怀中,她一点都没挣扎,反而乖巧地窝在他的胸前,手臂还搭在了他的腰上。</p>

这样正好,都不需要他再做什么。</p>

他闭上眼睛,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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