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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盛嘉宜冷哼了一声。

配饰她选了一根由英国珠宝商格拉芙制作的缅甸古垫形红宝石项链,同样是黄若仪的收藏,据说拍卖价格高达两千万法郎。盛嘉宜问如果弄坏了该怎么办,徐明砚大手一挥说不用管,这种等级的珠宝,黄主席手中有的是,多一点少一点她根本记不起来。

盛嘉宜强忍着才没有给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头发由造型师梳起来,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直直垂在身后。几位化妆师边给她化妆边惊叹她的完美,脸型完美、五官完美、骨骼完美,哪哪都用不着太多修饰。

徐明砚第一次看女人梳妆打扮的全过程,觉得很有意思,不停给盛嘉宜出主意,一会儿要她戴珍珠头饰,一会又要她佩戴一颗猫头鹰形状的胸针,让她烦不胜烦。

“我觉得不需要太多装饰。”盛嘉宜最后拍板。

围着她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您的确不用那么多累赘。”

她穿得并不艳光四射,但很美,一种相较于富贵花更加凌厉的美。

晚间八点,黄家私人宴会时间。

科林宫前早就车流如织。

来的人其实不算多,但各个都显赫非常。

光是苏丹就来了好几位,印尼、泰国、老挝、菲律宾、马来五国首富都出席了这场盛宴,还有数位欧洲名流,甚至有小国王室。黄家二三代成员几乎全员齐聚,甚至徐家都有人来,徐明砚的姑姑,一位相当有名气的经济学家及州议会议员,特地从北美飞来,带来了徐明砚父亲给盛嘉宜的礼物——一枚来自清末宫廷的老坑种翡翠戒指。

“这是我们家族的传家宝。”徐思云和盛嘉宜行了一个贴面礼,“只会给当家的少奶奶。”她笑道。

盛嘉宜已经懒得解释她还没有准备和徐明砚结婚这件事了,她发现根本解释不清楚,这一家人半哄半劝地把她架在这个位置上,大有不管你认不认,只要我认了就可以的蛮横。盛嘉宜知道自己只要走出这个岛屿,甚至明天,她和徐明砚订婚的消息就会飞往全世界。

当豪门的儿媳真是不容易,想当上很难,不想当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她还是将戒指推了回去:“这我不能收。”

徐明砚站在一边,看到她的动作,便笑着将首饰盒接到自己手中,口中道:“姑姑,我们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呢,要不你把戒指先放在我这里,等我求婚的时候,随时可以用,就不劳烦你再从美国回来一趟。”

“胡说什么呢!”徐思云瞪他,“这戒指很重要。”

“我知道,我知道。”徐明砚懒懒散散将她送进门,“您是不是很久没见我妈了,赶快去叙叙旧吧。”

“那是你祖父给你祖母的......”

“我早就知道了。”徐明砚朝着她道,随后转头小声对盛嘉宜道:“其实这枚戒指一开始在我父母订婚的时候给了黄主席,后来她把戒指又还了回去,我父亲黯然神伤了很久。”

“他们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盛嘉宜踮脚,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不好也不坏,相爱过。”徐明砚把她拉到身边,对路过的人打了声招呼,“六姨妈,您这是从哪里来?法国?听说您在那边刚买了一个葡萄酒庄园,花了不少钱吧。忘了告诉你表弟最近在伦敦出了点事,我想想是什么事来着?是了......他喝醉了酒和卡特汉姆汽车董事长家的孩子打了一架?这事可花了我不少精力摆平,您最近手头还宽裕吗?”

盛嘉宜眼见着眼前这位贵妇的嘴角逐渐垂下来,知道徐明砚是对于帮表弟擦屁股这事有意见,故意这样说气对方,她嘴角忍不住挂了丝微笑。不过等这位六姨妈看向她的时候,她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温柔的样子。

“夫人。”她既不会太亲热,又不冷淡地含蓄道,“您从法国来,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我也刚去了一趟法国,南法可真是个好地方,阳光灿烂,戛纳和马赛都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六姨妈黄若惜立刻舒了一口气,从刚刚的局促和羞愤中恢复过来:“是啊,我知道,你刚在那里拿了戛纳影后。祝贺你,亲爱的,我真为你,为我们华裔感到骄傲。”

“谢谢您的夸奖。”盛嘉宜笑着和她轻轻搂抱。

“我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效果似乎还不错。”等六姨妈走远,徐明砚说,“我这些姨妈,还有舅妈,是家里最难打交道的人。一个个蛮横不讲道理,有时候还会撒泼,在地上坐着不走,等黄主席亲自来劝才行。”

“你知道什么是红脸,什么是白脸吗?”盛嘉宜问。

“不知道,我知道这是句中国老话。”

“......”

“怎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你的中文学得太好了。”盛嘉宜表扬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时候分不清词性。”

“我的中*文老师可是有名的文学家,现在在南洋理工担任中国研究学教授。”

盛嘉宜捂脸:“算了算了,我不和你纠结了,你的亲戚看起来也不是很难打交道嘛。”

几位舅舅和姨妈都没有对她表示出太大的恶意,就算有几位舅妈——尤其是四舅妈,相当刻薄,但是她们那点高傲在盛嘉宜看来也是司空见惯,甚至从她们嘴巴里吐出来的那些自以为恶毒的话,远不如八卦小报骂她十分之一难听。

而且几位舅妈确实没有能真正攻击到她的地方,她们最喜欢嘲笑不如她们的人不懂时尚、看不懂艺术、珠宝太简陋、见识太短,这些盛嘉宜可以说是全方位压过了她们——她是巴黎时装周的座上宾,那些高定礼裙,如果她都穿不上,那其他的亚洲人,恐怕也很难穿上。

“那是因为你总有办法让她们说不出话来。”徐明砚说,他早就发现了盛嘉宜在这方面有她的独到之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出生的环境让她天生就懂得如何应对不同的人的原因,她总是很平静,情绪极少有大的波动,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温温柔柔,长得漂亮但缺乏攻击性,正常人都很难对她这样的人有太多恶感。

而徐明砚就很难做到盛嘉宜这个地步,他学不会低头,他的骄傲让他一直以来都只用垂着眼睛看人就可以,对于不喜欢的人,他的教养让他不至于行事粗鲁,但绝对也不会忍让对方太多。他可以学着去圆滑,但始终学不会后退,就像为了一块地和李明辉闹翻,如果是盛嘉宜在他那个位置上,无论李明辉当时辱骂些什么,她大概都只会笑盈盈,不置一词,甚至不会出手,从头到尾只会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他做不到盛嘉宜那样,当然,盛嘉宜也无法和他一样。

“他们看起来很配。”徐思云靠着黄若仪轻声道,“样貌般配,性格......也很般配。”

黄若仪收回投在门口的一对璧人身上的视线,朝着走过来的约旦王子遥举酒杯:“明砚性格太锋利,他在美国待太久了,十多岁出去,一直在那边接受教育,后来又去了华尔街,进了美联储,他的思维里美国人的东西太多。回到新加坡后,我一直告诉他要学会隐藏,跟华人打交道,贵在中庸之道,这几年他慢慢收敛锐气,沉稳了许多,但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受过挫折,做任何事都有我和他父亲来为他托底,因为我们的存在,他做生意也好,投资也好,跟人打交道,哪个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不是他知道了低头,是人家早早就把头低了下来。”

“是啊,但是这也有好处,对不对。”徐思云笑道,“利剑出鞘,潜龙升天,按照华裔富豪们的惯例,家族后代大多能守成就不错了,开疆拓土的少之又少,几乎找不出几个。跟资本玩,跟华尔街玩,就得学会用他们的逻辑思考问题,要敢去冒险,以小搏大。现代金融是信贷的金融,是模型计算力,也是嵌套的策略,中庸虽然好,放在世界的视阈下,难免捉襟见肘了一些。”

“你觉得嘉宜是个什么样的人?”黄若仪问。

徐思云想了想:“我和她说的话不多,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很柔和,像水一样,抓不住,可以渗透到任何地方。我知道她非常受人喜欢,有很多影迷,是大明星,国际影后,说实话做演员能做到她这个地位,倒是跟咱们家里也能配上。此前哥哥说,既然你都觉得好的儿媳,一定是个相当不错的女孩,这一次我看下来,觉得要是她能嫁到咱们家里来,的确是一件幸事。”

“她就是一个很懂得中庸的人。”黄若仪淡淡说,“她的内在是一个完整的圆,没有任何棱角,但越是这样的人越棘手。你说得对,明砚的性格有很大的优势,他适合做投资人,而嘉宜不适合,嘉宜求稳,一定要十拿九稳才会往前迈步,她出生在九龙城寨,经历复杂,我观察了她一年,发现她忍耐力极强,能包容人,也绝非一个良善人。谋定而后动,他们两个在一起,嘉宜能拉住明砚,让他不至于冲得太着急,选错了方向,也能帮他去处理他处理不了的难题,尤其是那些需要他低头才能达成的交易。”

“她是一个混血儿,她可以选择当一个欧洲人,也可以选择当一个亚洲人,她有着和我们不一样的眼睛,但她比我们这里站着的任何黄皮肤的人,都更像一个真正的中国人。一个游走于不同阶级的,接受过良好现代化教育,拥有经济学和计算机学背景,富有名望国际巨星。思云,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出生和血脉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很快其余人也会意识到这一点。”

“你这么想,的确是有道理。”徐思云感慨万千,“只是我们这种家庭,婚姻幸福的不多,我看她和明砚之间,也不是毫无矛盾,就连我给的戒指,她都没要,是明砚自己拿走了,有时候哪怕选了对的人,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姻缘是上天注定的。”黄若仪笑了起来,“她和明砚,很多年前就已经有过缘分,注定是要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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