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荒山巧遇故人44(2 / 2)

那种惊恐,到现在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p>

追来的人,将会是什么样的凶神?</p>

哎,咱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月亮湾咱都闯过来了。就算他是凶神,一问三不知也就罢了。</p>

呸!啥时候了,居然想起来月亮湾!真是晦气!</p>

韩冰这么胡思乱想着,心情也渐渐平缓下来。</p>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p>

柳摇鸟鸣,泉跃叮咚。</p>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p>

天上的日头,似乎又移动了几分。</p>

难道被那丫鬟涮了?根本就是多此一举?</p>

更或者,那丫鬟认出了自己,想跟自己开个玩笑?</p>

正当韩冰迷迷糊糊胡思乱想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风。</p>

风中,一股奇特花香。</p>

简单,浓郁。</p>

他皱了皱眉,眯缝着睁开了眼睛。</p>

阳光有些刺眼,一时似乎还无法适应。</p>

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p>

那是一件长袍。</p>

不同于男子的长衣,或者女子的罗裙。这件奇特的长袍似乎介于二者之间,深黑色的袍缎之上,绣着一簇簇火一样的彼岸花。花儿娇艳欲滴,仿佛刚刚泼洒上去的鲜血,红得让人心颤。</p>

不是中原打扮,韩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p>

来人的身后,背着一张长长的古琴。手中,提着一支朱笔。</p>

笔尖上,浓浓沾着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p>

这是…一名琴伎?</p>

再向上抬头,韩冰见到了来人的脸。</p>

于是,他呆住了。</p>

他曾经以为,这天下的美女,他韩冰都有幸目睹一二。</p>

在香红阁,他见识过阿猫心上人,妖娆风流的小雪姑娘。</p>

在商栾城,他见识过流水琵琶,盲女兰儿的温柔倔强。</p>

在乾镇营外,他见识过羽族姑娘,薇丝的异域风情。</p>

在婉珠城,他见识过红莲蛇将,妩媚万种的柳莹霜。</p>

然而,他错了。</p>

现在,他知道,还有一种美,叫做沉鱼落雁,绝世无双。</p>

娇嫩的粉颈之上,是一张如玉的脸庞。只要看一眼,那一双宁静朦胧的双眸,便在脑中深深刻下。</p>

美,可以让人心颤。</p>

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只需一眼,心中的一切便被吸的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不能自已。至死,无法自拔。</p>

美到极致,会让人忘记一切。</p>

有多少人,就是在这一眼中醉死过去,沉沦在空灵的生死之中。</p>

而就是那恍惚的一刻,一股莫名刺心的感觉,惊醒了韩冰。</p>

那种感觉,是寒冷。冷到心里,如万年的玄冰。</p>

一撇淡淡的,微微上翘的眉峰。</p>

一双宁静,却如隔一层水雾的黑眸。</p>

一种看人,如看死物的目光。</p>

宁静,冰冷,彻骨生寒。</p>

数十年后,当韩冰被问起自己一生中最危险时刻的时候,他的思绪都会被情不自禁的飞到当年的那所荒宅,那棵低柳,那透亮的黑,那缠人心扉的红。</p>

“姑…姑娘…有…啥事情?”</p>

“那啥,这…这荒山野岭的,姑娘不会是上山来砍柴的吧?”</p>

韩冰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p>

耳旁,再无动静。</p>

鼻尖,仍旧是那股浓郁的花香,沁人肺腑。</p>

阳光下,琴伎伫立在不远处,犹如一座不化的冰雕。完美无瑕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p>

韩冰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戏谑一些:“哎呀姑娘为何傻站在那里?大爷我也就一山野村夫,不咋识礼法,不用犹犹豫豫的。哎呀呀大姑娘家的脸皮薄不肯开口不是?要是想讨碗水啥的,就点个头,咱给你去取。”</p>

琴伎的目光仍旧让人看不懂,不过,似乎是瞟向自己的身后。</p>

这么快就露馅啦?不会吧。</p>

“咋啦?难道大爷我身后有只母老虎不成?唉姑娘放心,这山野之间……”韩冰一边打着岔,一边偷偷向自己身后瞟去。</p>

于是,他的后半句话,被硬生生的噎在喉里。</p>

冷汗,一瞬间打湿了后背。</p>

身后,还是刚才的垂柳,熟悉的鸟鸣。</p>

只不过,树干之上,却多了一行娟秀的字迹,触目的殷红:</p>

“借问女婢何处去,粉装纱衣,红尘梦断,几分人憔悴。”</p>

这字迹,竟是如何,在何时写上去的?!!</p>

电光火石的一瞬,韩冰将刚才的事情在脑中闪电般的过了一遍,竟寻不出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破绽,能够让琴伎有写下这句话的时间!</p>

从鼻间的花香到一时的失神,从自己的问话到现在的震惊。</p>

伫立中的琴伎,笔尖上的朱红。</p>

这,不可能!</p>

连简单的一个残影都捕捉不到,曹云,柳莹霜,陈斯,慕容瑾,甚至,是能够赤足渡江的“鬼影白猿”沈华,都绝对做不到!</p>

这,绝对不可能!!!</p>

韩冰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然而,不管怎样,摆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简单的,血淋淋的事实。</p>

要跟这样的人隐瞒什么,九条命都赌不过来!</p>

豆大的汗珠从韩冰的脸颊上滑落,他终于发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全云鼎大陆上,一等一的绝顶高手!</p>

娘个西皮的,真的被那丫头涮了!慕容那个小白脸,此刻却不在场!</p>

韩冰暗骂着,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他勉强抑制住心中强烈的不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些。</p>

“呀嗨真是奇怪了哈!你看看,大爷我刚才就靠在这树上睡个晌觉,愣是没发现还有行字嘿!哎呀这事情可得让咱那贱内瞅瞅,给咱念一念,要不大爷我不识字呐。哎对了,姑娘,咱不识字,要不你给看看这上面写了点啥东西?…”</p>

“哎呀姑娘你别傻站哪儿了么!咱真的不识字,这是不是老天爷告诉咱,咱要交好运啦?啊?你说是不是?”</p>

琴伎静静的走过他背后,啰哩啰嗦的韩冰一瞬间住了嘴。</p>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韩冰的脸唰的白了。</p>

琴伎的眼神仍旧淡淡的。此刻,她正打量着屋院的一个角落,那里的柴垛前,有一尊发旧的水缸。</p>

水缸很长时间没用了,上面盖着一个木盖,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p>

缸沿和木盖的接缝处,露着一小段衣角。</p>

那是一段,粉红色的裙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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