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40(2 / 2)

贺白死死盯着蒋沐凡的眼睛,他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不要走,好不好?”

……

南郊这边的区长大概很爱柳树,大路边上种的全是随风摇曳的枝条。

精德医院门口,双向两车道的路边,不例外的也种着一排,夏天来了,刚发的绿芽已经变成了小嫩叶子。

一辆白色的蒙迪欧停在了精德医院的停车场,车后座被完全放倒,里面难受的塞了三只大箱子。

方黎再金贵,也不能让精德就此停业,所以蒋沐凡进大门进的还算顺风顺水。

任明就在家呆了一夜便又来上班了,不过严宁同意他在刘敏腿脚不方便的最近几天,可以每天都回家,照顾老婆孩子。

所以任明进方黎住院楼之前,还能自由使用通讯设备,他给蒋沐凡甩了个方黎病房的具体位置。

方黎住在医院最深处的小三楼的顶楼。

具体用什么招数,是按动作片的路数还是按谍战片的路数近方黎的身,那就看蒋沐凡的了。

蒋沐凡轻装上阵,脸上没口罩头上没帽子,他打算用说客的路数——去了跟人讲道理。

道理能讲得通就讲,讲不通那就呆在这儿了,一直呆到方黎出来。

这样也好,他一直想要光明正大的与方黎并肩,可这六年来他却从未见过方黎的家人,一直以来,方黎都是站在他身前为他挡下了所有的谩骂与反对,他还从未站出来说过什么。

蒋沐凡猜想这里肯定不止严宁一个,方黎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爷爷奶奶指不定都在,刚好趁此机会,跟方黎家人表明立场。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被理解,虽然有点为时已晚,但迟早要面对。

蒋沐凡下车前整理了一下仪容,体面的拎了兜水果,怀里抱了束花,往任明说的方向走去。

任明说的这个小三楼,装修的相当上档次,一楼一进去是个咨询台,里面坐着两个漂亮小护士。

小三楼位置比较深,一般没什么人过来,里面的小护士看到门口站着个抱着花的小帅哥,早早就站起来打算问询。

蒋沐凡脸上挂着礼貌的笑:“你好,请问方黎是不是住这里?”

小护士本以为这是个走错路的小哥,毕竟她们这楼上就住了一个病人,并且不接待探视,可谁知这人就是来找这个不接受探视的人物的。

蒋沐凡的唐突来访,让两个小护士还不知道怎么解决,院方对这个叫方黎的病人保密工作做的很好,要来的人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这个人对楼上住的这位,连名带姓的能叫的这么清楚,小护士摸不清底细,既不敢轻易放人进去,也不敢硬赶人家走。

其中一个小护士冲蒋沐凡客气道:“先生您贵姓?方先生目前不接受探视,我得请示一下我们主任。”

“我姓蒋。”

小护士记下了,冲旁边另一个小姑娘努了努嘴,示意其赶紧给楼上打电话,然后从前台出来把蒋沐凡往大厅的沙发上引:“好的蒋先生,那您在这边稍坐。”

蒋沐凡站在原地不动,微笑道:“没关系,你请示你的,我就在这里等。”

没两分钟,那边小护士的电话就接通了。

蒋沐凡观察着远处那个肘着座机电话的姑娘的神色,看人在那儿不知道跟谁嘀嘀咕咕了半天,然后没放下听筒摁下了挂断键,好像是又给谁打出去了一个,这回这个效率很高,小护士说了声“好的”就把电话放下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没见过的年轻小伙子,西装革履的从旁边电梯里下来,彬彬有礼的把蒋沐凡请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上空荡荡,总共就四间病房,都是全落地窗的套间,蒋沐凡路过时朝里面瞅了几眼,觉着每间房都比他和方黎住的那个狗窝要大。

走廊尽头有一间会议室,年轻人带蒋沐凡推门进去,只见严宁手里捧着个咖啡杯背对着门口,站在会议桌后正望着窗外。

等年轻小伙退出会议室后,严宁才缓缓转身,看了一眼捧着花束的蒋沐凡,缓缓开口道了一声:“好久不见。”

“阿姨。”蒋沐凡大方的叫了一声。

严宁看蒋沐凡的眼中多了一丝玩味:“还挺会叫人。”

她优雅的抿了一口手里的咖啡:“你还挺厉害,怎么找到这儿的?”

“连蒙带猜,托朋友打听。”

“然后就异想天开,觉得直接找上门来,就能见上方黎?”严宁问。

蒋沐凡深吸了一口气,道:“您是讲道理的人,我来是想跟您好好沟通。”

“有什么好沟通的?”严宁收紧了拿着杯子的手指,眉目锐利的盯着蒋沐凡的眼睛:“我要愿意跟你沟通,何至于把方黎大费周章的转到这儿来?你不要妄想我请你上来,是同意你来见他的!”

严宁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摔在了身前的桌上,溅了一桌的咖啡。

她平复了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又道:“事已至此,我懒得再跟你浪费时间,我也懒得猜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既然你来了,我就跟你说清楚。”

“方黎在这里接受我能给他的最好的治疗,今天我可以跟你见一面,是看在你对方黎还算不离不弃的面子上,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好好说话蒋沐凡,以后不要再来了,你硬的软的都敌不我过,来了也白搭。”

对于严宁的反应,不论温和的还是偏激的,蒋沐凡在脑中早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他依旧端着自己那一身的体面,慢慢开口:“阿姨,我和方黎生活这么多年,除了法律,我们在感情在经济上,已经和千万夫妻并无差别了。”

“他是个成年人,有他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而我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身边不能没有我,您不能阻止我见他。”

蒋沐凡最后那几句话,让严宁想起前两天方黎嘴里呢喃了无数遍的名字,她心里微微一酸,然而却并无表现在脸上。

蒋沐凡将手中的花束和水果放到了会议桌上,朝严宁身边走了两步。

严宁警惕的看着蒋沐凡,不知他一会儿葫芦里会卖什么药。

最终蒋沐凡在严宁面前五步远的位置站定。

他忽而俯身,直直的跪在了严宁面前——

“今天我是来跟您道歉的,当初没有及时通知您方黎的病情,是我错了。”

“是我的一意孤行,可能错过了方黎最好的救治时期,是我的自作主张,让您没能陪在儿子身边。”

“我自私、自傲、幼稚、不懂事,都是我的错。”

“但我请求您。”

……

“能不能让我陪在他身边?”

什么青年演奏家,什么钢琴系高材生,什么体面什么尊严,蒋沐凡通通不要了。

他抬头露出满眼的祈求,满身的脆弱,他把他最容易击碎的一面展现给最可能中伤他的人看,只为还能留在方黎身边,只为他还能被方黎多照耀一天,只为他在这世上还能有个家。

严宁有些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但惊吓冲不散她心中的恨。

她背过身去望着精德春色盎然的花园,一言不发,任由蒋沐凡在那里跪着——她恨了蒋沐凡许多年了,不单单是这一件事,蒋沐凡哪怕是跪一辈子,也解不开她的结。

可是……

可是究竟是恨重要,还是她的孩子重要……”

许久之后,严宁发出了一声叹息,她的声音像是刚委屈的哭完。

严宁背对着蒋沐凡说:“今天不行,方黎外公马上就过来了,你先回去,别跟他外公碰面。”

蒋沐凡眼中忽然有了神色,他激动的眼含热泪,顾不上跪的发麻的腿,连忙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好!好...好,没问题。”蒋沐凡抹了把眼角,有些语无伦次的道,“那明天?明天一早我过来,或者我就在外面等,等外公走了我再来!可以吗?”

严宁回头瞥了一眼蒋沐凡,眼中神色复杂,她嗤笑道:“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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