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 / 2)

王夫人哑着嗓子哭诉道:“都是东府挑起来的,这一年多来,他们追捧着宁家的小子,跟咱们西府渐渐离心不说,还上赶着踩一脚。那戴內相一贯跟珍儿交好,保不准是他进了什么谗言吧。”

不说还好,元春只当是大房二房不合,这一听,连族长都站在大房那边了,这还得了?而且什么宁家的小子?如何又多出一个人来添乱?元春在后宫不受宠爱,手上虽有些钱,也不足以收买前朝伺候的内监,因此对于朝政是一脸蒙圈。贾史氏几次进宫光忙着告状加宽慰,也忘了提宁珊的事情,因此竟是毫不知情的。

正待细问,忽听外面内监禀报:“东西两府掌家执事人丁在厅外行礼,及两府掌家执事媳妇领丫鬟等前来行礼。”元春这才想起竟是未让邢夫人、王熙凤和尤氏入内,更没有接见众位姐妹,这给传回宫里去,也是一项说嘴,遂匆忙补救道:“还不曾同大伯母并姐妹们相见,让他们再等等。”

昭容彩嫔便各自出去,引了邢夫人、王熙凤和尤氏进来,立在右侧,又接引了迎探惜三姐妹在左侧排列。众人一起跪下,叩首行礼,元春传谕曰“免”,只是早已跪下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说得迟了。迎春今日记着大哥哥讲的,礼多人不怪,切莫被贾嫔抓住任何把柄,因此毕恭毕敬磕了头,直到昭容上前扶起,才顺势起身。后面探春和惜春自然也跟着她行事,又有邢夫人也被贾赦教育过,不敢出半点差错,六人行礼倒是比史太君和王夫人规矩得多。却也显得元春无情,好不疼惜自家亲眷。

元春心有不悦,命迎春上前,却不料,打眼一看,竟是愣在当场。原来今日迎春一身正装大礼服,按照侯爷长女品级穿戴,端的是金碧辉煌,大气端庄。大红底子带立领五彩缠枝迎春刺绣垂络子流苏云肩,大红底子五彩缠枝迎春刺绣圆领袍,微微露出一角天蓝鞋面,上有碎钻镶的含苞待放的花朵,文采精华,竟是比她从前在家的妆扮还要高雅清贵。

元春心念电转,当下转怒为喜,上前一步,竟拉着迎春的手细细打量,口中赞道:“我离家时,妹妹还是怯生生不敢见人呢,这才多少工夫,竟出落得这般标志了。”她拉着的迎春左手上露出一串绝世亮红翡飞凤珠串,珠身阴刻万字如意细线条,凤口吞珠相连,竟是连宫中都找不出几件这般绝品。此物乃是前朝宫中得宠贵妃之物,当年宁家老祖宗随着□□杀入前朝皇宫,没少收罗这些东西。如今宁家没有女儿,便拿了一些给迎春佩戴。

元春心中暗自惊讶,不晓得这个庶妹为何如此富贵逼人,难不成是有什么贵人看中了,才得家里力捧关照。再细细看她头上插带之物,无不精致到了极点,大红宝石打造的全副头面,金镶红宝石耳坠也做成迎春花式样,金累丝攒莲子大小珍珠项圈带在颈间,趁着流苏云肩,竟比宫中吴贵妃还要贵气华丽,这哪里像是个不受器重的地方庶女应有的款儿,便是当年她小姑姑贾敏在家时亦无此等富贵。

迎春低眉顺眼,任由元春打量,元春不住口的赞她,言语中试探着问些究竟,迎春只做听不懂状,反正她在众人眼里的形象就是木头,再装下去也不难。至于这身打扮,大哥哥赏她的,能说不要么?

身后探春早看的眼红心酸,更兼嫡姐元春的目光都在迎春身上,竟是半分也不瞧她,让她由不得不心急。只是这等场合,不是她能随意插口的,一旦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了,只得苦苦忍耐。

元春又绕着弯儿的试探了良久,也撬不开迎春的嘴,索性没好气的打发她下去,没得耽误了自己的时间,还要见宝玉儿呢。

坐回凤座之上,元春平静下心绪,开口问道:“薛姨妈,宝钗,黛玉因何不见?”王夫人启曰:“外眷无职,未敢擅入。”元春听了,忙命快请。一时,薛姨妈等进来,欲行国礼,亦命免过,上前各叙阔别寒温。其实根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她与这三人从未相见过,此时不过是说些场面话,不至于显得冷落了谁便是了。

又有贾政至帘外问安,贾嫔垂帘行参等事。又隔帘含泪谓其父曰:“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轮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贾政听了,张口结舌不知该作何回答。他本来早已让请客相公写好了一篇骈四俪六的颂圣文,只是现如今没得官身,无法匹配,又连着数月忙于修建园子,早忘了再写一篇,此时唯有张口结舌,漫长冷落,尴尬至极。

元春无法,只得命传宝玉入内相见,史太君乃启:“无谕,外男不敢擅入。”元春命快引进来。小太监出去引宝玉进来,先行国礼毕,元春命他进前,携手拦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众人少不得陪着落泪一二,跟着便是又一番劝解,这些都是定式,人人早就演练多次,殊无趣味,却也不得不依礼行事。迎春早已坐的难受了,惜春也是一般的浑身不自在,更有林黛玉身娇体弱,今日一大早开始折腾,午饭也不得用,又在外面站了许久,凉风吹着,此时只觉头疼鼻塞,却碍于嫔妃在上,不敢表露,只得苦苦捱着,只盼早些结束,回去躺躺才能好些。

终于,尤氏和凤姐儿上前请示:“筵宴齐备,请娘娘游幸。”元春起身,命宝玉导引,遂同诸人步至园门前,开始了省亲别院的游览。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