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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也不推辞,笑着坐下来:“能跟大哥哥下棋就是我的福分了,可不敢要什么东西,我如今精穷着呢,老太太都知道了的。”

宁珊一边收拾棋盘,一边示意丫鬟去厨房煮几个鸡卵来给迎春滚滚哭肿了的红眼圈:“做什么又哭又笑的?谁欺负你了?你又报复谁了?”

邢夫人端着茶杯跟贾赦告状:“再没有那么不要脸面的一家子了,他们家的娘娘省亲,竟是谋划上了咱们姑娘的嫁妆,这可真是活见鬼了。我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说过。”

贾赦拍着大腿追问不迭:“你是怎么回的?”

邢夫人揉着膝盖:“跪了大半天,不过听骂罢了,我能回什么?人家是超品诰命,年纪又在那里摆着,还端着婆婆的款儿,我不忍着还能怎么地?”

贾赦完全不信:“老二家的可没有诰命,也没上年纪,你连她都恁不过?”

邢夫人得意道:“她陪我一道跪着了,这会儿指不定对着儿媳妇还是庶出闺女撒火儿呢。”

贾赦乐的龇牙:“我怎么就没在场呢?”真是后悔,邢氏这女人要耍起嘴炮来也不输他,今儿这出戏不定多可乐呢。

迎春接话道:“爹爹不在才是好呢,没得白挨一顿骂,有什么趣味?倒是听说二老爷领着宝玉和一众清客去园子里提匾额了,若是爹爹在,少不得要被请到那里去,何必听他们明褒暗贬的替二老爷吹嘘才华?”贾赦从不以肚子里墨水少为耻,但他很喜欢嘲笑贾政肚子里墨水比他多不了多少。

宁珊抬头看一眼如今越发活泼大胆了的迎春,连贾赦的话都敢接了,教养嬷嬷的月钱还得加一成才好。落定一子,截断迎春从西北角开始布下的长龙,道:“她们没邀请你也去园子里逛逛?”不请人去逛就开口要东西,也太没品了,虽然早就从贾赦和贾珍身上看出贾家人各个品行不良,但是总该有个底线吧,还是说,下限这东西也可以逐步刷新?

迎春一手拿着冰帕子敷在右眼上,只用一边眼睛看棋盘,瞄不准方位,险些落错了子:“本来是要去的,但是母亲跟二太太斗嘴,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她原本也以为要在园子里摆战场呢,谁想到邢夫人战斗力惊人,第一时间就出招了。她其实挺想去看看那个园子的,后妃省亲这种事情,她连听戏都没听过,心里是相当好奇的。

司琪上前接过迎春捂热了的帕子,又换了一块,关切道:“瞧着姑娘这双眼睛肿的,是受了多少委屈?要么下个月装病吧,别去遭这份罪了。”

邢夫人担心宁珊怪她没照顾好迎春,让她受了委屈,急忙辩解道:“老太太做戏要哭,谁敢不陪着,你去瞧瞧今儿那一屋子,就没一个敢不肿着眼睛的。”王夫人都哭了,虽然她是疼的。至于李纨和探春,多半是吓的。邢夫人自己都跟着掉几滴眼泪来表达忏悔之情,虽然是硬憋的。

贾赦听得更乐了:“不行,我得找个日子去瞧瞧他们那个园子,宝玉那小子除了贪花好色有什么大才?我就不信他提的出好诗词?”贾赦对这个侄子是相当看不顺眼的,当年的贾珠倒也罢了,虽然一样什么都没考上,但是肯认真学,拿了他名下的监生还博得国子监祭酒的青眼,也算是有些本事的。

但贾宝玉算什么?抓周就会抓胭脂,从小就知道要漂亮丫鬟抱,吃人家嘴上的胭脂,哪里有半点像能出息的样子?凭什么一样喜好美色,他就是下流老不修,贾宝玉就是风流佳公子?当年他被叫大少爷的时候,可比贾宝玉受欢迎得多了,光是脸都能迷倒京中多半闺秀,贾宝玉也就能骗骗家中的丫鬟罢了。

迎春倒是替宝玉说了几句好话:“宝玉的诗词还是好的,虽说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病呻吟,也没什么立意,但辞藻确实华丽,作对子写匾额也有出彩之处,连宝姐姐和林妹妹都是认可的。”薛宝钗和林黛玉二人的才学在她所认识的所有京城闺秀中都数一数二的,虽说别的闺秀更注重管家交际、田产出息,朝廷动向等未来的当家主母该学的东西,但通晓琴棋书画也是必要的,在这方面,贾家的姐妹们都是佼佼者,便连她这等在姐妹中排不上号的,出去游园赏花的时候,作的诗词也比其他姑娘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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