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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满心想着把贾珍拉到大儿子这边,预备不叫他搭理荣国府一家子;可是又惦记着让他回去炫威风,气死贾政,一时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发号司令,不由得皱起眉头。贾珍正全神贯注着找话讨好贾赦,一见他眉头紧锁,心里一个激灵,忙着殷勤道:“叔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了,但说给侄子听,只要侄子能尽一份力的,绝不推辞。”

贾赦犹豫道:“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你总归还是贾家的人,又是小辈,对上···这个···,怕是不行啊。”语气一唱三叹,贾珍一听就懂了,不就是对付那老太太和贾政吗?老太太他躲着来,贾政可不怕,横竖他如今是官身,又升了爵位,那贾政说的好听点儿是国公府二老爷,其实就是个连秀才都没考中的白身,他若是敢摆长辈架子,自己分分钟就叫他跪下请爵爷安。遂大包大揽道:“无非就是那个破园子,他们又想着欺负叔叔,诓叔叔的银子?包在侄子身上,他们占了我的会芳园还不够,还敢把手伸到叔叔头上来,侄子身先士卒,替您老人家砍了就是了。”

贾赦窃喜道:“快别招惹那老太太了,连我都怕的很,你一个小辈,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贾珍拍拍胸脯:“老太太再怎么年高辈大有诰命,也不过是女流之辈,建园子这么大的事儿,她还能亲自出面不可?那边就叫尤氏去对付,我只管跟贾政说话。”对付贾政那个假正经他还是十拿九稳的,此人口才不行,能力又差,除了靠着老太太什么都不会,还死要面子,凡事都要摆出自己并不是很想,都是别人硬要他做的勉强模样,贾珍自认打发他无压力,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面,叫下人往荣国府去说几回闲话,那位端方正直的二老爷就该涨红着脸出来拒绝接收别家的财物了,起码,表面上要拒绝。

贾赦给贾政设下了绊子,心中十分得意,撑着胳膊坐起来,唤人去摆酒,要替贾珍庆祝一番。贾珍不熟悉宁珊的脾气,生怕在他家里喝酒嬉闹会惹他不快,因此极力邀请贾赦去宁国府赴宴,说是要摆三天的流水席,招待所有亲朋好友,并共同利益的四王八公等大人物。贾敬久居道观,未必肯回来,还请贾赦去坐主位,替他撑场面。

贾珍把自己的地位摆的很正,又低,捧得贾赦越发高兴,满口子答应了不说,还一时冲动赏了他一对美人醉单色釉瓜棱壶,前朝宫廷里流出来的,有价无市,是他淘换来自己摆着瞧的,顺手就给了出去,立刻便有些后悔,却还得撑着面子,硬充大度,非让贾珍拿走不可。

贾珍揣摩着这对棱壶价值几何,回头便让尤氏备礼,厚厚的打点了一份送给宁珊,另外一份价值只高不低的奉给贾赦,自己亲自送迎春并贾琮回府,当面敬上给贾赦瞧,喜得贾赦眉开眼笑,当即答应以后会在大儿子跟前多替贾珍说好话,让宁珊提拔他。双方言笑晏晏,各自满意而归,不约而同的打迭起精神,预备第二天去对付荣国府老太君的斗争。

第41章 出差期间

终于等到了贾珍的史太君其实也并不满意, 说实话, 这一个来月, 她没少试图趁贾珍、贾赦、宁珊都不在京打他们府库的主意, 可是宁家不好进,特别是邢夫人被送回来, 迎春都被送到宁国府了之后, 宁家的大门压根儿就不给贾家人来。史太君倒是想拉关系套近乎, 可是任凭谁都知道她是宁珊实际上的祖母,然而明公正道的过继在道义和律法上都足以压倒二十年不曾相处过的微薄血缘关系, 宁家人认了贾家人算人家有情有义,不认也是师出有名。如今宁珊敬重着贾赦,便没人好意思再说嘴了,特别是史太君那偏到肋条骨上去的心眼子也是京中有名的。

惜春被贾珍接回府去陪伴迎春, 迎春便不常到荣国府来,便是来请安, 也是早来晚走, 并不住下。史太君不愿意自降身价挽留一个庶出孙女,便暗示王熙凤出头拿捏迎春。却不料,这一回王熙凤被婆婆邢夫人压了一头,不得不奉着她在东大院原先贾赦的院子里住下,邢夫人也不往史太君跟前来,只提溜着王熙凤,让她贴身孝敬。反正自打随着贾赦搬走,邢夫人就不打算再跟王熙凤虚与委蛇了, 彻底撕破脸皮,简单粗暴就是仗着婆婆的款儿压她,便是史太君也说不出什么来。她若是敢叫王熙凤甭搭理邢夫人,邢夫人扭头就能有样学样的也不搭理她。史太君在贾家说一不二靠的就是她的超品诰命和孝道,如今邢夫□□贵夫荣也跟着得了超品侯夫人的诰封,比起史太君只差一层,让她没法子再想从前一样夸大摆谱了,而王熙凤的四品恭人却比邢夫人低了很多,饶是她心里再怎么看不起这个出身不高的继婆婆,也不得不暗羡她的好运道,再加上如今贾琏有了官职,也开始不怕她了,甚至对邢夫人越发恭敬,王熙凤这个身处辈分链最低端的媳妇还能有什么咒儿念?只好心不甘情不要的侍奉着邢夫人。

不过被邢夫人绊在东大院里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建园子的事情她管不了了。正巧这时候史太君和王夫人各自的私房都花了个半空,开始想方设法掏别人的银子,若是王熙凤再管下去,少不得要被坑进去一些。邢夫人将她绊在东大院里倒也没有十分磋磨,只是打着教育儿媳的旗号,叫她身边一个老嬷嬷天天给王熙凤念女戒女则并教导一些后宅妇人可能涉及到的律法。这个嬷嬷也是宁珊给请的,特意放在邢夫人身边,为的是叫她能立起来,别丢了傻爹的脸。邢夫人是个知道好歹的,而且也自卑于自己出身低微,许多贵妇人之间的谈笑都插不进去,如今有了王府出来养老的嬷嬷在身边提点着,她学得倒也十分用心。这次回来前,宁珊使唤家中女管事平婆婆给她传了话,让她回去拘着王熙凤学些律法,以免她将来仍旧胆大包天的继续做那些包揽诉讼、放高利贷之类的缺德违法之事,平白给贾琏惹麻烦。邢夫人对宁珊的话言听计从,一回来就把王熙凤拘到身边看管着,便是王熙凤心有不甘去找史太君哭诉,邢夫人也自有话去对付:“没瞧见二弟媳就是胆子太大,脑子却不灵光,没得做下业障,不但毁了自身,还牵连了家中老爷并宫中的贵人,我如今请了嬷嬷,特特地教导凤丫头,将来得利的还不是琏儿并全家?”

这么明显的牵一发而动全一身,一人作死毁全家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史太君还能说什么,只能称赞邢夫人想的周到,叫王熙凤务必听从嬷嬷的指导,日后万不可像王夫人一般做出祸害了全家的事情。其实如果不是顾忌着元春在宫中还是个贵人,史太君一早就把王夫人关进佛堂里去了。就因着皇上没有彻底把元春打入冷宫,她才一直心怀侥幸,觉得自己大孙女还是受宠的,不过是被她那愚蠢短视的母亲牵连了,早晚还有机会生下龙子,再登高位。

可惜,这个美丽的误会不过是皇上想多揽些私库银子,才把后宫嫔妃能升到省亲级别的一股脑都升上去。毕竟,建园子的人家越多,他的私库就越丰厚,至于省亲完了,他私库也丰厚了,那时候再算账也不迟。故而,贾元春如今仍然在贵人的位置上挣扎的努力寻找出头露面的机会。

王熙凤被邢夫人正大光明的圈起来了,她手上的事务就只能全交给王夫人去做了。可是王夫人实在不是个能力出众的,除了不肯再多掏钱,一贯装菩萨的她使唤起下人和旁支来也不如胭脂虎王熙凤的恩威并施来的有效。人这种东西,一旦装的久了,连自己都能骗过去,就想贾政如今真的认为自己端方正直、才华满腹,只是不被赏识,而王夫人也真的觉得自己菩萨心肠,慈悲善良,夫妻俩从内心到外在都堪称天生一对,因为再也找不出把不要脸配合并发挥到这等地步的两口子了。

贾珍磨磨蹭蹭的进了荣禧堂,两边分别坐着贾政王夫人,另一方是邢夫人和贾琏,王熙凤站在邢夫人身后,看上去低眉顺眼十分乖巧,尤氏跟着贾珍身后,也是一副含羞低头的姿态,贾赦不肯回来,说是他如今已经让了爵,那么荣国府的事情就都由贾琏处理了。这也是贾琏能跟贾政坐在一个屋里的原因,毕竟认真说起来,现在的荣国府可是贾琏的三等奖军府了,亲爹贾赦尚且别府令居,贾政一个二叔却舔着脸住着不走,那层端方的皮早就被戳破了,只是大家都不说出去罢了。

史太君今天打扮的很是喜庆,穿着富贵,面容慈祥,贾珍一个礼没行完就急忙叫住了:“都是自家人,还行什么大礼,珍儿如今也出息了,快来老祖宗这里坐下,让我好好瞧瞧咱们家的第二个爵爷。”

贾珍没理会史太君的话,照样行完礼才站起来,身旁的尤氏也是大礼参拜。“礼不可废”这句话在贾史氏面前最实用,甭管她嘴上说的有多慈和,除了贾宝玉之外,谁要是当真了谁就是自讨苦处,早晚要被她记着算账回来的。

行完礼,贾珍也没坐到跟前去,他儿子都老大了,这老太太还拿他跟贾宝玉一个态度对待,他能舒服了才怪呢。走到贾琏身边,贾琏机灵的早早起身给贾珍鞠躬:“还没祝贺珍大哥哥加官进爵,这里先行个礼,改日我请大哥哥吃酒庆贺。”说完让出自己的椅子请贾珍坐了,自己坐到下首,离贾珍很近,显示着两人关系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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