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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在宁珊府中搜不出什么值钱东西来,便是有些,也都能自家十多年的账册对的上号,何况宁家全部家产算上房契、地契和外头的商铺也远远少于传闻中林家那数百万的家资。

宁珊这里没出差错,那有问题的自然就是荣国府了。宁珊动作太快,让贾王氏根本没时间收拾整理搬到其他地方去,给户部的人一一搜查出来,只是古董摆件金银器皿这些好对照,但银票却无法一一核对,贾王氏管理贾家内务数十年,手头上便是有大量银票现银也师出有名,户部无法确认这些到底是林家的还是贾家的,便只好将可以折变的大件器皿,古玩陈设,金银珠宝等统统搬走,好歹折换出了近五十万两,倒也可以算作是林家应该上交的绝户财。至于林氏应该保有的林家五代主母的嫁妆,却统统落入别人手里,要么给户部收走,要么给贾王氏捏在手里,未来会不会还给她就是未知数了。

贾赦一番闹腾,除了把林家的家产公布在了明处以外,还坏了二房端方正直的名声。没有人相信贾政说的,他“不理家事,对妻子所作一切都不知情”。这年头的人们信奉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人人都认为贾王氏胆敢截留旁人家产,甚至贪墨应该入国库的银子是贾政唆使,甚至是他亲自动手的。贾政本来也没多好的官声彻底败了个透亮,新皇震怒之下撤了他的官,一撸到底,且罚他从此不得再入仕途。至于腾出来的一个从五品员外郎的位置,自然是要提拔能人的,蚊子再小也是肉,新皇便是手下人不多,也还是能找出几个来的,官职虽小,要安□□自己人也是不易,若不是这回剃了贾政,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与此同时,也让新皇更加惦记起了身在荣国府中的林氏,打定了主意三年后大选一定要纳了她进宫,也好将林家剩下的家产也都握在手中。如今国库一年的税收不过八千万两,还要紧着太上皇先添补私库,他能动用的库银,算上还是四皇子时期积攒下的也不过千万两。林氏嫁妆就能顶上五分之一了,这让穷疯了的新皇如何不垂涎。同时,户部的心腹再去搜查宁府的时候,也上报了宁府家产的估计数目,约莫也有百万两,若是宁珊真心待他那个庶妹,将来少不了给她一二十万的嫁妆,对普通官宦人家来说都是一辈子的花销了,新皇只要有银子就都不嫌少,越发连迎春也一并惦记起来了。

许是这一回罚了贾政,新皇没有再罚后宫的贾元春,她的贵人头衔得以保留,却尴尬的还不如一个女官。家中父亲被撸成白身,母亲又是戴罪之身,只是拿银钱赎了出来而已,她这个贵人还怎么省亲?除了丢脸没有别的,可是圣旨以下,她又不能抗旨,贾元春又羞又气,躲在寝宫里不知道偷着哭了多少回,只是毫无办法。

第16章 贾赦谋官

既然贾元春没有继续降位,贾家就一定要修院子恭迎省亲,何况他们也认为一旦真能省亲,说不能助长元春的面子,让她提携娘家呢。那假正经二老爷自从丢了官,心心念念想着的全是怎么官复原职,甚至更近一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贾家要修省亲别院,钱却不凑手,饶是大贾王氏手中的财产已经曝了光,且给贾史氏要回去了不少,她仍然嚷着这是阖府的大喜事,每一房都要出银子才公平。这话里包含的其实也就是大房,把贾赦和贾琏硬拆成两家,毕竟二房的儿子孙子都还没长成,无论怎么算也就只有一房罢了。何况大贾王氏心中还惦记林家家产,丝毫不去想日后那是要还的,在她眼里,进了她库房的东西就是她的了,凭谁来要也是没用的。这次一下子给户部提走了近五十万两,她心疼肉疼的把林氏恨了个咬牙切齿,恨不能扒了她的皮来找补,哪里又肯善待她半分呢?

倒是贾史氏,一心惦记着把林氏定给自己宝贝孙子贾宝玉,只把林家家产都当做是林氏的嫁妆,是要进贾府的门的,自家不过提前花用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此人不但无视了明晃晃的要求林氏参选的圣旨,更无视了嫁妆乃是女子私产,夫家不能擅用的条率,自说自话,倚老卖老的能力与日俱增。

林氏这一回固然省下了自己去操心怎么归还绝户财一事,更趁机写了信假充父亲的遗折递了上去,让那任上去了的林如海得了个还算好听的谥号,也算洗清了污名,但是那大宗的家产她却仍然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要动用了都没人通知她一声。好在经此一事,她多少也看清了荣府众人的嘴脸,心明眼亮以后,只紧紧的藏好了迎春交还她的几万银子,丝毫不再动用,平日里依旧过着跟荣国府其他姑娘一样的一个月二两月钱的日子,好在贾史氏对她一直都有补贴,吃用都比贾探春、贾惜春好些,下人们经此一事也都知道了这位林姑娘身怀巨款,那说她落魄穷亲戚、借住打秋风之类的话顿时少了许多。

荣国府自说自话的拿了林氏家产要修省亲别院,却没人总理此事。大小贾王氏起了龌龊,大贾王氏生怕小贾王氏偷藏银子,因此不敢将大事交给她那一房去办理,何况现在的贾琏也不很听话了,整日里不务正业跟在宁家小子身后不知道忙活些什么,对二房敷衍的一日明显过一日。幸好二房老爷如今丢官去职有大把的时间,只是此人的确不通庶务,别说重新建个院子,便是已有现成的让他去打理都未必能做好。打定主意之后一个来月了,这位在工部一坐十几年的老爷硬是连设计图都没弄出来呢。真要指望他,下辈子也建不成省亲别院来。

贾琏看在眼里,暗暗称心。他跟着宁珊混,又有归还林家财产在先,倒是谋了个后补的缺儿,虽不够五品,但也跟二老爷起步相当,凭着多年管家理事的经验,在户部混了个主事的差儿,如今每日也正儿八经的去坐班,给上司们跑腿算账,脑筋还算清醒,又有他老子先前跟户部尚书建立在金石古玩上的交情,日子还算顺心。他那本来脑子不甚清楚的媳妇如今似乎也开了窍,不再紧跟着二房,穿着刚批下来的四品恭人诰命,跟二房那白身的大贾王氏怼的起劲儿,两人光是争暗地里的管家权就吵得不亦乐乎。只是这两个都斗不过那史老太君,公库的钥匙和账册至今还被她把持着,不管谁当家,也不过是给她跑腿,当个威风体面的大丫鬟罢了。

贾赦眼见着两个儿子都有了实缺儿,二房则一家子白身,连身敕命都没有了,只靠着老太太的偏心过日子,心里舒爽不已,幸灾乐祸之余甚至动了自己也谋个一官半职的心思。只是他却忘了,自己让了爵位也成了白身,倒是他媳妇还留着四品的恭人诰命,他自己早年因为有爵位可袭,甚至都没花钱去捐官,此时想谋缺儿了,哪里就有现成的给他?

闹腾了几日,大儿子也不搭理他,贾赦渐渐消了兴头,又钻回屋里欣赏自己新淘换来的古董宝贝去了。心里却想着,再跟吏部、户部的大头儿们套套近乎,说不定自己就能弄来一官半职呢,他又不嫌四五品低,横竖只要高过老二,自己有缺儿,他却没有就开心了,也不必事事麻烦大儿子。这么憧憬着,就又兀自开心去了。宁珊搞不懂贾赦一天一个样儿的心思,也不打算弄清楚,反正只要他不惹事儿,不作妖,剩下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他这阵子忙于应付上司找茬儿就挺心烦了的。

宁珊的直属上官是兵部左右两个郎中,一个是太上皇的心腹,一个是当今提拔的,两人都试图拉拢他打击对方。宁珊连两皇都不太放在心上,当然能不可能屈从于两人的狗腿,因此一个面子也不给,倒气得这两人联起手来整治他。宁珊虽然不惧,也没错可挑剔,却也被闹腾的心烦。他前世虽出身世家,于官场有独到见解,却终究因为年轻,并不大深入,如今借着宁家旧部当了一回将军,打过胜仗进了兵部,也呆了有些日子,越发兴起了六部轮转一回的兴致来。百闻不如一见,他便是从家中长辈口里知道的再多,也比不上亲自试验一回来的又快又有效果。顺带的,也熟悉熟悉大兴朝的官宦制度,为日后打好基础。

这一日下朝回家,同贾赦一道用膳,席间,宁珊忽然问道:“听说父亲与吏部尚书颇有些来往?”

贾赦叼着一筷子牛肉,得意道:“交情说不上,只是比别人略熟悉些罢了。”说完想了想,终究没忍住炫耀,道:“说不准为父哪天就能谋划一个实缺儿来。”得瑟完,小饮一盅,颇为自得。谁说他赦大老爷只会荒唐无度,整日跟姬妾丫鬟胡闹的,狠狠照脸上抽一巴掌,爽!

宁珊不觉得吏部尚书能坐到一二品的位置上还会轻易卖老纨绔一个面子的,料想便是帮他谋缺儿也高不过弟弟贾琏的六品,只一笑,便把话题转了开去:“那父亲可想好要去哪一部了?若是到了兵部,可就在儿子手下了。”大兴朝的官场有子职不越父职的潜规则,明面上贾赦和宁珊虽然是两家子了,可实际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至少不能放在一个部门里。宁珊却不大在意这个,真正有本事的人,皇家再防着也得用,不说别的,就看那四周不曾彻底平静的边疆,迟早还要有战事,如今的朝廷里可没有几个真能打仗的,到时候还不是要来找他。何况,贾赦若真成了兵部一小吏,宁珊就有理由辞了兵部的官另谋一职了。至于辞官回家,他可没想过,也不认为两皇会糊涂到弃了他不用而启用贾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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