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儿时的英雄84（2 / 2）

索菲完全沉浸在了回忆当中，向来凌厉的表情变得柔和、天真起来，似乎回到了她记忆中的那个时候。

也许身体上的劳累，使她束缚自己心灵的力量也减弱了，深埋已久的心里的话，慢慢地流淌了出来。

“那是十年前，我只有八岁。我好奇地看着这个轻轻挽着我姐姐的男人。那时的乔丹尼，多么光芒四射啊！笔挺的腰，笔挺的军礼服，一脸阳光般的笑。

“我的父母都很喜欢他，我也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温柔过。我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嘿，你好，小索菲！我常常听你姐姐说起你，现在我才发现，你比你姐姐形容的还要可爱一百倍！’然后，他送了我一个礼物，一个小小的布娃娃。我其实从来不喜欢布娃娃，我喜欢雪亮的刀，锋利的剑，但从那一刻起，我喜欢布娃娃了。因为，它是我姐姐深爱的人送我的。

“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啊！每当宣教日，乔丹尼总是和我们全家一起去军团驻地附近的湖边野餐。阳光明媚，草木清香，湖边欢声笑语一片。那时的我，总缠着姐姐和乔丹尼，一步也不肯和他俩分开。即使他俩悄悄地撇开我往小树林里钻，我也总是能第一时间觉察到他俩的离去并马上找到他们。‘索菲，你就是一条可恶的小尾巴！’这时，姐姐总是佯装生气。但乔丹尼却总是笑着将我高高举起，说道：‘索菲，你简直比布格纳小猎犬还要厉害！’每当这时，我总是得意得‘咯咯’直笑。”

看着一边讲述一边不由自主洋溢着笑容的索菲，格雷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

索菲，像所有的妹妹一样，永远把姐姐当成羡慕、崇拜和模仿的对象，姐姐的高跟鞋要偷偷穿一下，姐姐的口红要偷偷抹一下，姐姐的漂亮裙子要偷偷地在镜子前面比一比。

姐姐的一切都是妹妹向往的。

甚至姐姐的男朋友，也天然的在妹妹的心目里有着特殊的地位，这才造成世上这么多小姨子和姐夫之间的故事啊！

无疑，乔丹尼，在当时八岁的索菲心里，已经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索菲脸上的光彩终于黯淡了下来：“那年的秋天，军团接到了开拔的命令，它将奔赴战场，为王国和国王而战。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年轻的军官们在一起彻夜痛饮，高唱着嘹亮的军歌，我至今还记得乔丹尼和我姐姐那踌躇满志的神情。‘兄弟们，争取荣耀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乔丹尼跳上桌子，手举酒杯，高声大喊。年轻的军官们爆发出来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年轻的军官们只看到战争光芒四射的一面，没看到这头怪兽已对他们吡开了带血的獠牙。他们当然也知道战争的危险，知道战争会流血，要死人。但在他们因年轻而过于乐观的心中，或许总觉得自己会是例外的那一个。但很可惜，他们不是。在席卷一切的战争烈焰中，没有哪个人是特别受主神眷顾的幸运儿。

“三个月后，只有一半的人回到了军团的驻地，另一半人，变成了战友手中所捧的小小盒子。我姐姐是乔丹尼捧回来的。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样子。一身的绷带，灰暗的脸色，蹒跚的脚步，绝望的眼神。当时我忽然有一个感觉：原来的那个乔丹尼，已经死了！

“后来我从大人们的交谈中，隐隐约约地知道，因为乔丹尼的冒进，他的联队陷入了重围。我姐姐为了援救他，也掉进了敌人的埋伏圈，最终在几名耀银的围攻下，战死在了联队旗下。据说，重伤的乔丹尼最后找到了我姐姐的遗体，他紧紧地抱着她，谁也拉不开。

“知道了一切的我不能原谅乔丹尼。在姐姐的葬礼上，乔丹尼跪在我姐姐的墓前久久不肯站起来，任凭瓢泼大雨将他全身浇透。我不顾大人们的呵斥和阻拦，冲着他尖叫，拼命打他，要他把姐姐还给我。他始终一声不吭，就像我姐姐坟墓前的一块墓碑。

“第二天，我发了高烧，等我病好了，乔丹尼已经消失了，从此再也没见到过他。听我母亲说，他临走前来看过我，在我的病床边站了好久。他走的时候，把我前一天狠狠丢到门外的那个他送我的布娃娃捡走了。

“从此，我再没玩过布娃娃，我的童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