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亲情教育《探监的路,为什么越走越长》39(2 / 2)

1979年春,姜同川结束了三年的强制劳动,回到了魂牵梦萦的家园。家,对他来说,曾是那样的陌生。在记忆深处,自从父母死后,他再也未享受过家的温暖。历经四海漂泊的流浪和三年磨难。终于找到了心灵栖息的港湾,他怎能不激动和兴奋!看到炊烟袅袅的住宅,看到鸡鸭成群的院子,他深切理解了妻子三年来的付出与奉献,心里顿时暖融融的,他忘情地拥抱已明显消瘦的妻子。

一年之后,儿子阳阳来到了世上,给这对患难夫妻带来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欢乐。姜同川不愿再去走街串巷当小炉匠了。当然,他也不愿去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庄稼汉。随后,他们举家迁到了莱阳城郊吴格庄,夫妻俩靠在农贸市场上贩菜为生。随着国家经济形势的好转,家境也渐渐殷实起来,他们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光。然而,姜同川心中却时常涌动着莫名的伤感和失落对于三年强制劳动的错误态度使他的性格严重扭曲,押犯间的交叉感染又加深了他的恶心。姜同川属于那种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1981年他竟又因伤害罪再次判罚一年,高墙和电网第二次隔断了这个刚刚步入幸福之间的家庭。去往莱阳监狱的探监路上又留下了张翠菊穿梭一年的身影。1982年春,姜同川再次刑释,然而不幸还没能就此打住,张翠菊还没能从与丈夫久别重聚的欢欣中醒过来,1983年“严打“中,姜同川又因流氓罪被判处12年有期徒刑,不久投改于此墅监狱。

张翠菊的心乎碎了。他像害了一场大病,几天之间眼圈发黑,生命如同走过一个漫长的世纪。她痛恨丈夫,但难以割舍的亲情,又使他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探监的路程。

接见室里,当拉着脑袋的姜同川见到已哭成泪人的妻时,惶惑地低下了头,远远甩过来的两句冷冰冰的:“我这一辈子算是没指望了。趁着年轻,你带着孩子再寻个人家吧!“

张翠菊做梦也未想到,丈夫会说这等绝情的话。一时间,她显得超常的冷静:“俺早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俺进了姜家的门,就成了姜家的人,不用跟俺提离婚的事。你还是早早寻思好好改造的事。这次入监,更该长点记性,想想教训。当然俺作为妻子,也有责任,俺和孩子等着你。“

蹉跎岁月,在通往北墅监狱的探监路上,又增加了张翠菊和儿子阳阳的身影。临近而立年的张翠菊明显憔悴了,眼角改过早地爬上了面书。狱中的姜同川哪里知道妻子生活中的苦楚:多少次,她在菜市场受人欺负的时候,幻想着丈夫魁梧的身躯出现在面前;多少次,她病倒在床上,期待 过丈夫在身边定会端汤送药;又有多少次,村里的“无赖“想对她非礼,吓得她天一黑就插上院门,搂着儿子在床上瑟瑟发抖……

生活尽管艰难,她却从未忘记每月一次探监。心里再苦,她也会装出一张笑脸,言极平安;身上再累,她也会把泪咽进肚里,给丈夫送来安慰;临走,总忘不了给丈夫留下零花钱,并送来句名都永远令人回味的话语:儿子进幼儿园了,这小子太淘气;儿子上小学了,又得了一张奖状……这弱女子的每次探监,都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即使铁石心肠的人,又怎不怦然心动!

1989年12月28日,当喜获假释的姜同川再次走进那扇熟悉的家门时,张翠菊顿时惊呆了,她像受一邓莫大的委屈,哇地一声扑到丈夫的怀里,嚎啕大哭……

四、张翠菊第四次踏上了探监路……

丈夫终于回家了35岁的张翠菊却倒下了。她像霜打的山菊一样,已承受了生命的痛苦极限。经医院诊断,她患有心肌梗塞,胃炎等多种疾病。可住了一个月的院,张翠菊再也躺不住了。她惦记着丈夫,牵挂着儿子,更担心丈夫野性不改,再生出无端是非。她央求医生出院。然而,她的神经,却如游丝般的极度脆弱。每当听到街上刺耳的警笛声,她总是心惊胆战,宛如丈夫再次被带走……

人类往往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并为自己的过失寻找牵强的借口。出狱最初的三年里,姜同川从妻子身上受到了强烈的心灵震撼,决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追求新的人生。然则,9年的炼狱生涯,并未使他从灵魂上真正脱胎换骨,相反,一种新的怨恨都在心中滋长。而对尘事的喧嚣,他痛恨自己生命的四分之一在狱中荒废;几近徒壁四立的家境与社会上嘲弄的目光,强烈地刺激着他。一种急于报复的心态,又使他淡忘了作为丈夫和父亲应具的责任和义务。更轻视了法律所具有的尊严。甚至连自己纹在胳膊上的“今生爱菊痴心不改”的大字也抛在了脑后。1983年至1995年,他背着妻子,纠集一撮流氓分子,多次寻衅斗殴,先后致50多人轻伤。同时,他们又开始疯狂的盗窃活动,先后窃取了3万元的公私物品,赃款全部挥霍。1994年4月份,姜同川因流氓罪和盗窃罪,被人民法院数罪并罚,判处有有期徒刑20年,并于同月入改北墅监狱,开始新的一轮功改生涯。

作为妻子,张翠菊彻底绝望了。她弄不明白,自古以来,多少人犯罪 后都能弃恶从善,为什么唯独自己的丈夫良心泯灭,一而再,再再而三地锒铛入狱;为什么手铐能铐住他的自由,失去他的自尊,却始终拯救不了他的灵魂,铐不住他重新犯罪的冲动呢?难道他生性就是劳改命、死不悔改?……孤独而痛苦的深夜,张翠菊恍惚之中想到了自杀,想以此来了结这苦命的人生。当她拿着新开启的一瓶安眠药,流着泪就要服下时,她猛然瞥见15岁的儿子阳阳正噙着泪,在门缝里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张翠菊醒悟了,孩子是无辜的,自己如果真的死去儿子岂不沦为孤儿?!谁取保证他将来不重蹈父亲的覆辙,沦为可恶的囚犯!作为母亲,责任和义务使颓然放下药瓶。母子俩抱头痛哭。深夜里,凄惨的哭声久久回荡在村子的上空。这悲愤的泪水,是对良知的呼唤,是对罪恶的控诉。此时的张翠菊多想有朝一日,能用这泪水拭去丈夫心头的云,洗去他灵魂深处的污垢,挽回他本善良的人性啊!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的小雨,风雨孱弱的张翠菊由儿子阳阳搀扶着,又一次踏上前往北墅探监的路程。这条路上,她曾走过近10年,如今,不知还要再走多少年。她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茫然回头注视着土路上留下的脚印……

张翠菊在思索,社会在思索:这探监的路啊,为什么越走越长?!

读完了这篇文章夏华脑子里沉甸甸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夏华同情张翠菊在磨难中的悲惨遭遇,更赞赏张翠菊为挽救丈夫扭曲的灵魂作出巨大的牺牲和代价。同时也恨姜同川在极大的温暖和挽救中一次又一次次地背叛自己的诺言,给妻子造成的巨大痛苦。

罪孽与伟大形成了悲惨的鲜明对比。这究竟怪谁?让我们边思索边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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