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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甘棠小心思一箩筐。
知道自己年纪大还来找她?
她多年轻啊。
老牛吃嫩草,完全不匹配。
但是,“对不起。”不应该没礼貌地把心里所想说出来。甘棠咬下唇,心虚闪两下眼珠子,手指紧抓门框委婉给自己找补,“就是,我年轻貌美如花似玉,脾气好性格佳,身家高才艺多,追我的人能环着潦河绕好几圈。”
夸完自己以后,甘棠又觉得这种表达太过自恋,偷瞄了眼对面的男人,象征着找了找他的优点,最浅显的一个:“当然你长得也挺好看的。”
秦屹淮:“……”
“就是年纪大了点儿。”
秦屹淮:“……”
“抱歉哈,客观性陈述而已。”
已经开了头,甘棠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不自觉依照自己一以贯之的观点:“年纪差距大,很容易没有共同语言。”
话一落地,她就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说过一样。
果不其然。男人直白回复:“没事,这个问题在三年前已经商讨过,你自己一个人能说。”
甘棠:“……”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她,她没理解错的话,下一句应该是,他负责“嗯哦啊”就好。
这要追究到三年前,汗香淋漓以后,甘棠胳膊搭在他胸膛,像只小猫般趴在他身上,肩背随着呼吸不停起伏。
她白嫩脸庞透着些粉,习惯性抬起头寻求依靠。
男人的气息已趋于平稳,健壮有力的手臂攀附在她腰间,粗粝指腹不停摩挲。
她已然累得不行,秦屹淮抬手,把人捞过来,然后翻身,稳稳将她压着,指头插入她柔顺黑发,安抚着亲吻。
他喷薄的气息很温和,又充满着欲。
“你以后在床上少说话。”
她眼角带泪,人快被他弄软塌了。
今天他力度尤其大。
“怎么少说?”男人的声音带些哑,亲她额头、发间、耳垂、脖颈,“你闹什么分手?借口也不找个好点儿的。”
多叮嘱一句居然被她嫌话多?
在旁人眼中成熟稳重过头,他生平第一次被人评价话多。
男人突然使了力,话里带了不爽。
“不,不是借口。”她推开他的头,细嫩的手指划过男人硬短的黑发,眸子水亮,看着他认真道,“有专家统计,人和人的共生吸引力会在短短三个月以后消失,年龄超过六岁以上的人共同话题消失得尤为严重,交往热情极易褪去。所以……”
她无辜被他弄两下,难耐哼出声,再接上自己的话:“我有了一个办法!我们要少说点儿话,共同话题可以省着点儿聊,大概一天说一个,我负责开头,你负责‘嗯哦啊’,这样我们每天都有话可以说,感情就不会降温太快啦。”
歪七歪八的理。
男人漆黑眼眸盯着她。
见了鬼了,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认真听她讲这种鬼话?
他低头捏她一下,冷笑一声:“找到专家的受众群体是谁了,糊弄的就是你这种人。”
甘棠不明白,睁大眼睛,为自己鸣不平:“我是哪种人?你少说点话,行不行嘛?唔……”
她细软的声音被封笺在男人曝烈的吻。
甘棠从没有被敷衍对待过,相反,她是在旁人事无巨细地叮嘱照顾中长大。但她又不是巨婴,难免对此感到厌烦。
她看着软糯,但内心足够强大坚定。虽然有时候迷迷糊糊,但永远简单明亮,永远热烈。
这些无厘头的建议只是她未深思且不成熟的心血来潮,根本无源可溯。
就像是某天她说“天边有一朵鲸鱼形状的云,天空会不会也是海洋”的奇思妙想,或者像是小时候说“我要画一条三八线和同桌绝交”的限时flag一样。
只是生活的小插曲,用不了多久,就会随着时间消散,没谁会记得。
但是现在,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她记得。
这还不够让她惊讶,重点是,他竟然也记得。
记忆力都挺好。
她轻哼哼,不禁在内心夸了夸自己。
话题悄然危险越界,再说下去,甘棠脸估计会红成她最讨厌吃的苹果。
这并不在她预想范围内。
甘棠抬起眼眸,看着不远处镇定自若的男人。
他用她三年前根本不算解决办法的办法,解决了现在她的问题。
“那关于这个,先略下不谈。”甘棠被自己背刺,她回避,故作老成背手向他走去。外面的光线打在她柔软蹁跹的裙摆上,姣好脸庞也在光影中浮动。
她每走一步都是对自己的鼓励,直到终于站定在他面前,为旧日的事情底气不足,强撑着煞有其事道:“你很不正常。”
秦屹淮靠在书架上,脸部轮廓半明半昧,他高大的身影正好把外面光亮全部挡住,阴凉的背影将她整个覆盖,他低头问:“怎么不正常?”
甘棠抬眼,自认为公正理性地看待这个问题,深吸口气给自己打打气,十分好奇道:“虽然我很优秀,但榆城有太多好姑娘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赴这一场约呢?”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还喜欢自己。
毕竟他们的分手很不体面,近身的朋友,都以为她当初选择了陆一舟。
而他,大概也一样。
她不想试图提起以前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
不搞清楚他的意图,就算他最合适,她也没有办法和他结婚。
太危险了。
和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结婚太危险了。
她从没有看清过他。
万一他睚眦必报,把她娶回家了天天欺负她怎么办?
秦屹淮面上虚虚笑着,微眯眼,琢磨着打量她,看不出作何想法。
压迫感十足。
但她真的很有勇气。
细弱肩膀挺得笔直。
一步没退。
甘棠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大事永远能理清,小事经常性犯迷糊。反应慢半拍,偶尔机灵一下,能冒出个让人一眼看出来的小聪明。
现在,是她为数不多够和他正面交锋的高双商时刻。
偶尔几缕风吹过书房的米白色窗帘,在这样的静谧中,他们已经相离不过三十厘米的距离,靠得那样近。
他能清楚看见她清澈如水的眼睛。
怯而不躲,纯真又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身上的橘香淡淡的,很清晰,勾着他鼻尖。
环绕在他周围。
而她只是乖乖的,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视线掠过她欲滴的唇,视线渐暗,暧昧异常。
在很多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场合中,他都会喊她的名字——
“甘棠。”
明明很淡的音调,却“怦”地一声,像子弹上膛发射一样。
她说:“在!”
久别重逢般甘棠式的反应。
秦屹淮不禁勾唇,抱臂低头瞧她,眼神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以编造,但他不是个懦夫,不需要躲避自己的内心,连带着回避她的问题。
所以,他反问:“就不能是因为,我想和你结婚吗?”
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因为——
我想和你结婚。
秦屹淮薄唇轻弯,直直盯着她。
话音落地。
那双眼睛如他所想,愣住后,颤了两下。脚步也跟着往后退。
她的气势落荒而逃。
像个被扎瘪的气球。
一楼茶室里,秦屹淮正在和甘秉文说些什么。
两个人倒你来我往,一派和谐。
甘棠像个给自己加了层透明的结界,与世隔绝般坐在不远处,右手拖着脑袋,冥思苦想他的问题。
他想和她结婚?
为什么?
是因为还喜欢她吗?
甘棠放下手,捂住额头,“嘶”,脑袋顿时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