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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洪被推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他从地上爬起来,在发疼的胸口上用力地揉了揉。殷洪十分怀疑,自己的肋骨被哪吒一推之下,搞断了一根。

殷洪内视检查,发现断掉的肋骨是两根。

这太丢脸了。殷洪当然没脸拿这种事去侄子跟前告状。

二王子忙不迭掏出仙药吞下,将伤势恢复。然后他直接找到了太子面前。

兄弟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只盘腿坐在桌案两边。

良久,二王子出声向太子确认:“诵儿的……是武王姬发?”

太子垂着头,安静得仿佛在认真观察案面上的纹路,没有吱声。

二王子瞧他这幅鹌鹑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到了真相。若是他猜错了,殷郊肯定暴跳如雷,叫他闭嘴不要乱说。

殷洪又气又恼,同时也很疑惑,实在不懂侄儿的生身父亲怎么会是周武王。

“难道十六年前,姬发上过昆仑山?”殷洪紧皱眉头,猜测起来。

殷洪觉得这极有可能,毕竟姬发的幼弟雷震子就在终南山上修行。姬发一介凡人,进入昆仑山探望幼弟,结果半路迷失方向钻错了山洞,这种情况是有一定概率发生的。

若不然,殷洪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怎么和殷郊跑到一个窝里去的。

他们两兄弟出身特殊,两位师父都对他们“看守”颇严。殷郊除了送殷诵去东鲁下山过一次,再没离开过昆仑山。

殷洪更惨,十七年来一次都没下山过。

殷郊眨了下眼,依旧不吭声。他才不管武王姬发有没有上过昆仑,他现在就想把殷诵的身世瞒过去。被男人睡了已经够丢脸的了,还给对方生了个孩子,传扬出去他还用混吗?

诵儿又会怎样看待他这个“母亲”啊?

殷洪想不通,也不再纠结了。他向殷郊问道:“兄长不是说那夜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么?怎么见到人就认出对方了?”

殷郊撇着两边唇角,闷声道:“我记得他的声音。”这般说着,殷郊脑中开始响起那夜里,武王在他耳边轻柔说过的话。

虽然当时殷郊走火入魔,一颗脑袋已经成了浆糊,只迷迷糊糊记得一点对方说话的语气,但是依旧让殷郊一张脸迅速艳成了春日里最红的花朵。

殷洪瞅着兄长没出息的样,轻轻哼了一声。同时殷洪颇为庆幸,殷郊及时认出人,并且假装“哑巴”,没给对方识破的机会。

但是,这一招绝不是长久之计。殷郊日后要在周营混,要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绝对不能做一个“哑巴”。

殷洪将这个问题抛给殷郊。殷郊面色恢复了一些,愁眉苦脸道:“我正在愁这件事呢。”怎么才能不做哑巴,又不让自己在武王跟前暴露呢?

“干脆我避着他走!”殷郊轻轻击掌道。他修行十几年五感过人,有心算无心,要避开一个凡人,太容易了。

殷洪没有殷郊这么乐观。他的兄长真是这么仔细的人,就不会走火入魔,就不会怀孕不自知,就不会被一个十八代传承的庸医骗到把孩子生下来,顶着一双黑眼圈哭着跟他这个弟弟说带孩子太苦了,能不能把孩子放到太华山,让他们师徒帮忙带到三岁以后……

要不是殷洪坚决反对,要求殷郊把孩子送去东鲁抚养,知道殷诵身世的人,还得多一个他师父赤精子。

“实在不行,王兄就带着诵儿离开西岐吧。”殷洪实在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干脆抽刀断水。

他对殷郊说道:“去东鲁。顺便向舅舅问清楚,当年诵儿究竟是怎么弄丢的。”

殷郊皱起眉头:“我不想去。舅舅都被窦容关在游魂关外十二年了。”

不是他看不起嫡亲的舅舅。实在是舅舅这造反的效率忒差劲了。殷郊很怀疑,等到东鲁打到朝歌,纣王都驾崩好几年了。这让他还怎么报仇?刨坟鞭尸吗?

殷洪无言以对,他们舅舅这个进攻效率是垃圾了一点。说好的“百战百胜大将军”呢?

但是南都鄂顺与他们舅舅一般情况,同样是被邓氏父女拒在三山关南面,不得寸进。殷郊投靠南都还不如投靠东鲁。

由此可见,他们大商的实力还是十分雄厚的,各处关隘守官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

殷洪不禁对祖父帝乙佩服不已。大商如今的关隘格局都是他们祖父在世时布置的,各处守将也都是祖父派遣布置的。纣王昏庸至此,因为没有擅动地方上的守将,这个暴君便能稳稳坐在王位上直到今日!

先祖荫庇,莫过于此。

殷洪心中一边憎恨纣王,一边向往祖父。他不禁向殷郊看去,暗道当日在朝歌,他们能够直接杀了纣王就好了。纣王只有他们两个子嗣,大可以让他这个弟弟背负上谋杀亲父的罪名,让王兄干干净净登基做王。

王兄依仗祖父留下的基业,怎么就一定要天下易姓呢?

可惜祖宗瞎了眼,非要保住纣王的狗命!

殷洪想到这件事就恨得不得了,牙齿都不自觉地咬紧了。

殷洪说道:“你要留下,就只能尽力遮掩了。”

殷郊点点头。他下巴抵在拳头上,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拍案道:“现在怕的就是我这声音暴露了,别的都不妨事。”

“我现在回一趟九仙山,问问师父,有没有办法遮掩。诵儿若是问起,你替我解释两句,不要让他怀疑了。”

殷洪应了一声“好”。犹豫了一下,他说道:“之前你的反应太大了,哪吒已经有了怀疑。”

殷郊先是一惊,而后不以为意。殷郊十分自信道:“他猜不到真相的。”

说罢,殷郊走出房门,施展五行遁术向昆仑山脉飞去。

心有怀疑的哪吒确实猜不透殷郊和殷洪要隐瞒的事。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和表弟殷诵有关。

哪吒果断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殷诵。

哪吒说完事情,略带忐忑地对殷诵说道:“你莫要怪我多事,随意插手你家的事。”

殷诵摇摇头,他怎么可能这么想哪吒呢?

殷诵说道:“我知道,哥哥是关心我,怕父亲和叔叔伤害诵儿。”

殷诵心里明白得很,“父亲”这个身份在哪吒这里,是没有半分滤镜的。就算有,也是丑化滤镜。

不说远的纣王对亲子的迫害,就前不久李靖拿到法宝后的嘴脸,哪吒对“父亲”这个词哪里能有好感?

哪吒又是在海上捡到的他,哪吒对他的殷郊有所警惕,怕殷郊和殷洪伤害他,再正常不过。

哪吒见殷诵没有误会,暗暗松了口气。

他继续说道:“直觉告诉我,他们隐瞒的事与武王有关。需要我帮你查探一番吗?”

如今他的怀疑算是在诵儿这里过了明路。哪吒思忖殷郊是表弟的父亲,他不好动手。但是殷洪还是可以套上麻袋打一顿,严刑逼供的。

殷诵谨慎之下,没有同意:“我自己再思量思量。需要哥哥帮忙时,我再来找你。”

哪吒点点头。他的表弟已经长大,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他作为哥哥,向来是尊重和支持诵儿的每一个决定的。

吃晚饭的时候,众人发现殷郊不在,连忙询问殷洪。

殷洪回了一句:“王兄被广成子师叔召回去了。明日就会回来,不必担心。”

殷诵和哪吒没有多说什么,权当信了殷洪的话。

吃完晚饭,殷诵独自一人坐在自己房门前的滴水檐下。

他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不得不承认哪吒说的对。

殷诵发现,不止是他的父亲、叔叔举止怪异,就是武王姬发,甚至是陪同姬发的姬旦都透着古怪。

殷诵伸手到怀里,将两块彩玉摸了出来。这两块彩玉,其中一块是自幼跟着他的,另一块是当年文王赠与他的。

殷诵皱着眉头,一手一块彩玉放在月光下对了对。两块美玉虽然材质品种一样,但是雕琢工艺不可同日而语。指尖摩挲的不同触感更是告诉殷诵,两者出自两块母玉。

殷诵看看左手来自母亲的玉佩:“彩鸡。”

殷诵又向右手拿着的彩玉看去:“凤凰。”

“彩鸡……配凤凰?”殷诵一颗经过后世高等教育充分开发的大脑,这一刻犹如一个族群的野马,肆意地奔跑起来。

有几匹不仅在跑,它们还在夕阳下蹦了起来。

一番头脑风暴后,殷诵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所以,母亲其实是武王姬发……的恋人?”这块彩玉就是两人寓意爱情的信物?

结果,父亲殷郊走火入魔,横刀夺爱?所以父亲今天看到武王,认出情敌后分外眼红,就想凶残地把人当场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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