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景零】求仁得仁12（1 / 2）
最深沉的夜是怎样的？
波本奔跑在无尽的黑夜里，精神紧绷成一根随时都会断开的弦，他用尽全力，□□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疲惫。冬夜的风呼啸穿过，透过衣物吹进波本的身体，将邃密的寒冷渗入骨髓。
他只想快一点赶到苏格兰身边。
波本该恨苏格兰才对，苏格兰是卧底搜查官，是混入组织的老鼠，是站在波本对立面的人。
可他怎么恨得起来。
波本恨组织的独断专裁，恨组织的残暴不仁，恨组织的无情无义。
他早已和同样稚嫩的伙伴约定好，要迈入同一所国中，再进入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去读书，再考入警校……总之，在他们的人生规划里，对方都是不可或缺的。
但因为组织的存在，让他被迫和伙伴分开，燃烧在宫野诊所的火成了降谷零一生难以释怀的遗憾。
苏格兰是波本毁灭组织的希望，是他这四年来的慰藉，是他……是他压抑本性也忍不住被其吸引的存在。
波本鲜少有这样坚定的想法，他想，他一定要救下苏格兰。
即使他也会死在组织冰冷的枪口下。
波本从没有如此讨厌通往天台的楼梯，废旧大楼的铁质楼梯在长年风吹日晒中已然生锈，踩上去都会让人疑心会不会突然断裂，更不必说跑上顶楼。
就差一点、只要再跑不足百阶的楼梯就可以……
“砰——”
怎么会有枪声？！
波本不敢停留，不敢多想，脚步飞快地奔向天台。
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看见了墙壁上刺目的、喷射状的大片红色。
他听到了来自莱伊的讽刺。
“面对叛徒，就必须要用制裁来回敬，没错吧？”
苏格兰倚着天台的围墙，双目紧闭，头无力地垂向一边，胸口是心脏因子弹贯穿而迸发出的大片血液。
常年穿着蓝色和紫色色调衣服的苏格兰全身都是那刺目的红。波本咬着牙，勉强支撑自己平复心情，无法平息的恨意和悲恸几乎要将波本彻底淹没。
苏格兰完全不适合红色啊。
波本盯着苏格兰右手唯一没有沾染到鲜血的拇指，心中愈发凄凉。他突然发难，逼得莱伊被迫和他过了招。莱伊和波本身手不相上下，只是不知是不是看见苏格兰尸体的缘故，波本的招式与平时完全不同，莱伊硬生生接住波本使出全力的几招。
莱伊后退几步，咽下涌入喉咙的血液：“你不会真的对这个叛徒动了真心吧？”
波本不答，他丝毫没管唇角溢出的血，他现在只想杀了面前的男人去为苏格兰复仇。
长发的狙击手却不想和波本继续争斗，他直接找到波本的破绽，击中对方下盘后果决地离开了。
波本吐出一口血，一瘸一拐地走到苏格兰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在这只有一人心脏还在跳动的天台被卸下。他跪在苏格兰的身边，颤抖着抚上情人的脸颊。
波本在和苏格兰接吻时，最喜欢捧着苏格兰的脸颊，注视着黑发青年那双漂亮的蓝色猫眼，仰头吻上近在咫尺的唇。
这种时候，苏格兰眼里是意味不明的笑，情报专家波本读不出其中的含义，但他知道苏格兰不排斥他的主动，甚至还很喜欢。
狙击手的下颚是温热的，尤其在接吻的时候，在疯狂汲取波本气息时，在抵死缠绵时，苏格兰的体温都是偏热的，汗水将苏格兰的刘海粘湿，杂乱的贴在额头，波本失神地看着面前晃动的景色，得到了苏格兰微笑着俯身落下的吻。
现在的苏格兰，却是那么的冷，比含着冰块准备狙击的体温还要低得多，几乎与冬夜的气温相近。
波本闭上眼，任凭汹涌的泪水落下，他捧着苏格兰的脸，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他的光彻底湮灭了。
波本还是第一次无关□□地踏入苏格兰单独居住的安全屋。
组织没能知晓苏格兰的真实身份，波本也是打着探查的名义去私心留下苏格兰的遗物。他妥善保管着被子弹贯穿的手机，期待着能稍微知道苏格兰的具体信息。
这位卧底搜查官的安全屋装潢寻常，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吉他包放在沙发边，看得出来主人会时不时拿出贝斯或吉他弹奏。
波本将杯子里的水倒掉，自己接了一杯冷水，冷静地开始翻阅苏格兰房间内的纸质资料。
自然不会有什么有效资料，都只是一些风物志和书籍，既没有组织的相关，也没有公安的影子。
「我和你的相遇，就是一颗耀眼的星星通亮了一片荒芜的小宇宙。」
波本沉默着看着夹在书中的吉他拨片。拨片看起来年岁久远，颜色都已暗淡泛黄。
这是……
「这是什么？」
八岁的孩童依然寡言少语，他摊开手心，将塑料拨片展示给自己的小伙伴。
金发深肤的混血儿眨巴着眼，在同伴的许可下小心翼翼地拿起拨片，放在光下仔细观察。
「好漂亮啊！这是装饰物吗？」
「是吉他拨片。」
「咦！」
紫灰色的眼睛刹那间亮晶晶的，他将拨片还给猫眼少年，握着对方的手，看起来非常期待：「Hiro会弹吉他吗？可不可以弹给我听呀？」
独一无二的拨片上是金发少年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在上面的句子，波本捏紧塑料片，沮丧地垂下头。
原来是Hiro啊。
稚嫩的少年在波本不知道的地方长成了健壮强大的狙击手，在某一日和年少的伙伴重逢。
波本明白了为什么苏格兰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答应自己的调酒暗示。
诸伏景光是来拯救波本的神明。
神明陨落，黑暗重现。
波本不动声色地收起那枚拨片，他已经知道了苏格兰的真实身份。
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他隔着布料，温柔地吻着那枚拨片。
毁灭组织这件事，不单单是你未完成的梦想，也是我毕生的梦。
就让我来接替你完成这件事吧
公安遇到了一位奇怪的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