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景零】暗渡陈仓3(1 / 2)

冰冷的建筑,如同隔绝光影的大型怪物,轻易吞噬了生命与温暖,剥夺了作为人类的血肉,只留下阴森的骸骨,长眠于无尽的黑暗。

建筑旁是人群熙攘的写字楼。忙碌的平常上班族在建筑中往来,每个人都有着沉重的工作,生活中的烦躁足以将普通人压得喘不过气。

没有人会特地在意这间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科研所的建筑。

金发深肤的组织精英还是第一次踏足于此。若换作平时,他本该阴阳怪气地感慨组织的狡兔三窟,并借此对身后沉默的长发搭档予以嘲讽。

大门处的保安早早听说了波本和莱伊的到来。他们熟练地将复杂的密码输入,立即有人低眉俯首,为两位高级代号成员引路。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早早习惯了这一套流程。

莱伊也不客气,直接准备绕过波本跟着领路的成员走向隐秘的地下层。

不出意外,波本伸手拦住了他。

“我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波本斜睨过去,附赠一个不屑的表情,“我可是主审,你非要多走这两步路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吗?”

莱伊挑眉:“我还以为你不想去审讯室。”

“哈?怎么看都是你和那家伙搭档比较多吧?你自己对那只老鼠起了恻隐之心,可别想着污蔑我。”

莱伊没有继续和波本掰扯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与接下来审讯相关的信息:“听说他把自己手机给毁了?”

“是啊,还是在琴酒面前毁掉的。第一次看见这么气急败坏的琴酒,真是有趣。”波本冷笑,“自诩是组织捉老鼠的猫,竟然还能让老鼠在自己面前毁去那么重要的资料,甚至差点还让老鼠成功自杀,果然行动组的人头发越长越没有脑子啊。”

长发的莱伊:“……”

莱伊不再继续,他和波本向来话不投机。之前一起做任务,也是苏格兰在中间调节……不,说是调节,苏格兰的语气更像是想把他们俩拧断脖子物理阻止。

若不是证据确凿,他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危险的组织代号成员,竟是这个国家派来卧底的公安。

苏格兰现在落入组织手里,必须要想方设法将他救出来,他手中必然掌握着不少有关于组织的资料,若是让这样凶猛紧咬着组织的猎犬死在审讯中,简直是卧底搜查官的一大损失。

只不过……

莱伊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到波本身上。

不知道波本对苏格兰到底是什么态度。

波本之前与苏格兰相处可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和作为和苏格兰多次搭档的莱伊一起审讯苏格兰。琴酒就是打着这个算盘,他要向来不对付的莱伊和波本一起审讯,这样若是一人包庇苏格兰,另一人可不会心软,定然会揭发。

苏格兰都已经暴露卧底身份了,总不可能莱伊和波本都是卧底吧?

总不能被赋予威士忌代号的成员是卧底的概率更高吧?

不能吧?

波本也知道莱伊在打量自己,但他此刻并没有心情怼回去。表面强装的镇定自若已是身为卧底搜查官的训练有素和他掐着自己掌心无数次提醒自己身份所带来的成果。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为什么Hiro的身份会暴露?

是警视厅有内鬼吗?

可朗姆显然并不知道Hiro的真实身份,他连Hiro的真名都没有查出来。

可恶——

满腹的疑问随着审讯室冰冷的铁门打开而戛然。

降谷零看见了被困在审讯椅上的诸伏景光。

坦白来讲,在11月7日避开组织眼线,短暂地和同期们相聚一天后,波本已经一个月没能见到苏格兰了。

一个月前的苏格兰,特地选了紫灰色调的服装,力求低调。在组织中为了捏造性格而被迫维持的狠戾在见到降谷零那一刻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诸伏景光沉稳干净的气息。

反倒是那一天的降谷零,因为普拉米亚凭空扔来的手榴弹,躲闪不及而被爆炸波及,身上的大大小小擦伤显得触目惊心。苏格兰或许不会管波本的伤,但诸伏景光一定会处理降谷零的伤。

安全屋并不大,说来也只是几十平的公寓。诸伏景光告别同期,不由分说将降谷零安置在后座躺下。

零的后腰被爆炸余波撞击在坚硬的墙面上,被废弃大楼凸起的墙面划出一条淋漓的血迹。原本在炸弹的威胁下,加上衣服的遮挡,这伤也被零轻易忽视。直到一直搂着零的腰的景光注意到零白色衬衣背后的异常,血迹已经斑驳。

景光将车开得尽可能的平稳,力求自家幼驯染不会感到半分颠簸。受了伤的零最终是被景光背着上楼的。零依靠在景光的肩上,感受着幼驯染因为常年训练比幼时宽阔不少的肩,还有来自“苏格兰”浅淡的烟味。

不呛鼻,相反还很好闻。

“Zero以前受伤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背着Zero去诊所的呢。”

小孩子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偏偏那一次的小降谷伤了脚。小景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将与自己身高相仿体重相近的幼驯染背到了诊所。

现在的诸伏景光背着零上楼可以说轻轻松松。狙击手强大的体格让从前瘦弱的男孩全身都是紧实的肌肉,身高也在不经意间超过了降谷零。

降谷零将自己埋在景光的肩上,声音闷闷地:“是啊,真怀念呢,没有组织,没有伪装的生活。”

他不会后悔自己选择卧底的这条路。为了国家的安稳,为了人民的安全,作为公安,舍弃自身又有什么问题呢?

可是啊,他也想能光明正大和同期们聚餐,以“降谷零”的身份行走于阳光下,从容自若地接受“Zero”这个由幼驯染为自己起的昵称,不必时时刻刻为伪装修饰假面。

此刻困在组织阴暗审讯室里的诸伏景光低着头,看起来很是狼狈。

听到开门的动静,苏格兰只是睁开眼看了眼来人,哑着嗓子冷笑一声,神色淡然,似乎来的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

降谷零也看清了被审讯多次的诸伏景光。

细碎的刘海被鲜血凝成一缕一缕,凌乱地贴在额头上,遮住额头上的鲜红,只有刘海缝隙能窥探到一点痕迹,甚至连上挑的眼睛也被覆盖些许。颧骨处有一块明显血迹,淤青在眼角和嘴角格外明显,失去血色的嘴唇快要和肤色融为一体,嘴角的血迹已不再流淌。

单薄的衬衣比零在天台的衬衣还要触目惊心,即使是纯黑的无袖内搭,在惨白的灯光下,依然可以窥探到其中干涸的血迹上又添新血。露出的胳膊淤青和血迹遍布,其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

不用多说,降谷零也知道自己的幼驯染受到了怎样的残酷折磨。

可此刻的他是波本。

监控正尽职尽责地将他的一切反应投射给屏幕前的朗姆或是琴酒,他不能露出一点属于降谷零的表情,他是没有真心的波本。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坐在正对着苏格兰的座椅上,熟练地翘着腿,高傲地抬起头:“苏格兰,何必继续挣扎呢?你已经是弃子了吧?否则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莱伊沉默地拉着椅子,确保离波本有一段距离后才坐下。他仔细打量着苏格兰,余光默默将房间内的监控和窃听的方位记住。

苏格兰对波本的话嗤之以鼻:“呵,早说了,你们从我身上挖不出任何信息,不如一枪杀了我,给个痛快。”

“那怎么行呢?真不愧是公安忠心耿耿的狗啊,注射那么多药都不肯松口。”波本倚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撑着下巴,“何必遵守虚无缥缈的「第二十二条军规」呢?你不说,注定被折磨,不如说出来,还能一枪来个痛快。”

“能让我卧底三年都没有发现我的身份,真以为我找不到组织的「阿喀琉斯之踵」吗?”苏格兰艰难地在禁锢下抬起头,脊骨挺拔。

“是吗?组织到现在可没有收到任何打击呢?”波本微笑着,从桌上选了一管东莨菪碱:“要不要继续反抗呢,苏格兰?”

苏格兰啐了一口血沫:“真是无聊的手段。”

“只要你向组织透露情报,不就没有这些痛苦了吗?”波本起身,毫不犹豫地踹了一脚莱伊——自然被早有防备的莱伊躲开——语气嫌弃:“你是打算当什么木头吗?不继续审问?”

药水只顺着静脉打入少许,多数都被波本借着死角将液体废弃。

这种审问过程自然要自己动手。波本无法预判莱伊的下手轻重,也不敢拿苏格兰的安危做赌注。

苏格兰依然挺直着腰板,苦痛从来都不会让他为之折腰。

在莱伊和监控都无法企及的一隅,苏格兰和波本心照不宣地在白炽灯下对视。

「舍弃我吧。」

「绝无可能。」

降谷零无法思考自己是怎么毫无破绽地离开审讯室,再驾驶爱车回到独居的安全屋。

刚关上门,他再也支撑不住,头晕目眩地坐在地上,耳畔似乎还回荡着诸伏景光压抑不住的低吼与嘶喊。

一声一声地,痛击降谷零的心扉。

降谷零咬着牙,拿出专门和公安联络的手机,将得到的情报结合在一起,发送给风见裕也。

这是Hiro冒着巨大的风险得到的情报,绝不能辜负。

“如果无法发出明显动静的情况下还要通过摩斯密码传递信息,该怎么才能不引人注目呢?”

窗外的白鸽掠过,课间同学的欢声笑语,织就一幅少年的无忧无虑,便是天地也不抵此间。

降谷零停下收拾书包的动作,认真思索:“唔……那得是不会很突兀的动作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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