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2 / 2)

  女儿出生后,这套九十平的公寓就显得狭窄了。公寓是结婚前就买好的,我爸妈掏钱买的,全额付款,干脆极了。那时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钱,毕竟我出国第二年的时候身体出了个大毛病,差点把我们家都拖垮了。

  我问他们,我爸眼圈红得半死,还是我妈干脆地说了:“我把以前老房子给抵了。”

  我真挺对不住他们二老的。

  妻子推着女儿出门散步了,临走前交代我要把那个小杂物间给收拾好。我第一个是儿子,已经快小学毕业了,小女儿一岁了,最近放着和他一个屋睡。但女儿晚上哭,老把他吵醒,小孩子正长身体,禁不起这么闹。

  今天妻子大概是打算腾挪出一个屋来给儿子单住。

  我做建筑的,不是天天都有活,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收拾开了。杂物间又小又窄,灰尘足有一尺厚了,最近几年什么东西都往里塞,现在要腾挪,真是费劲。

  我找来一个大箱子,打算把不需要的东西装里头丢掉,正收拾到高中的一些旧物,从书柜和墙壁的缝隙里扒拉出一个又破又旧的本子。

  看上面的字迹,像是肖旻以前整理过的英语笔记。

  肖旻是九月出生的处女座,做事情一向有条有理,他的笔记一向是紧销货,但由于天时地利人和,最受益的还要数我这个从小一块儿大的铁哥们。

  小时那会儿挨打后,我纠结犹豫了很久,一心想去找肖旻和好。

  我自己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台词,但都没排上用场。我妈早留了一个心眼,出门就把我反锁在家里不准我出去。我心想,等肖旻经过家门前把人喊住也行,但我每天趴在门缝往外看,都没人。有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一听见什么声响我又猛地惊醒往外瞅,但肖旻始终没再来过。

  后来还是上了小学,出乎意料成了同桌,才又混一块儿去了。

  我把笔记本捡起来抖了抖灰尘,里头忽然滑落下一页纸,是高中时候特别流行的花信纸,上面还洒着淡淡的碎金香粉,这么女人的东西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

  上头写了他和我两个人的名字——“肖旻”、“蒋今晨”,这也没什么,只是中间用红色水笔勾出来的桃心是怎么回事?

  我愣愣地回想了一下,高中时十七岁的肖旻,好像是个戴着无框眼镜和纪检部袖章的瘦高个,每天都面无表情地站在清晨微凉的阳光里,一个个审视着陆续到校的学生。

  想着他顶着一张教务主任式的脸,画桃心,我就忍不住想笑。

  但很快,我脸上的笑容就渐渐落寞了下来。

  如果肖旻还在的话,我和他就认识三十六年了。他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了,他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头脑最清晰、分析能力最强的人,也是我见过最有毅力的人。只要是他决心去谋划的事情一定会贯彻执行,矢志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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