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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条款清晰明确,利润分成更加偏向当年的合伙人与设计开发团队,反而是江家这边,让利颇多……堪称是故意做慈善的无本生意。

当年小区楼盘正式开始预售时,正是房地产生意最为红火的时期,全国房价都在高涨飙升,随便卖个破房子,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江家这一纸慈善合同,不仅包括幸福小区,还有好几座市中心商圈楼盘的连锁开发,直接把合作伙伴都推上了省级巨富的位置,让他们自此一飞冲天。

现在新江市的经济中心,早已挪向新城区方向,以工业生产为主的老城区不复辉煌。但吃到肥肉后起飞的商人,万万没有落回泥地的道理,他们越有钱,就越是能赚更多的钱。

联想到宋葬今早告诉他的打生桩之事,陈景生盯着合同,心底一阵发寒。

事到如今,这些生意发达的合伙人和项目组高管们,家中无一美满完整,不是丧妻就是丧子……

世人八卦时,只以为豪门争斗夺权、水深火热。

但谁也不会想到,早在他们成为商业新贵之前,就主动卖掉了家中亲人一条性命,才得以借助江家的强力托举,站在时代的风口上牟取暴利。

陈景生收起合同,沉默着把整个保险箱都塞进储物空间里,除了开发合同,还有许多可以利用的罪证。

就算没有主线任务的要求,他也想要弄死这一家子变态玩意。

陈景生没有就此收手,硬是将江家的大别墅从上到下翻了个底朝天。工作日的江家空空荡荡,大小孩子们要么在公司,要么就是在上学,倒方便了陈景生的搜寻过程。

他最终从郭建春的化妆桌里,找出一份二十年前的体检报告。

江川居然患有精子异常症,不仅极难使人受孕,且最大问题出现在染色体之上。

他体内携带X性染色体的精子,比携带Y性染色体的要多出无数倍,正常受孕情况下,几乎百分之百只能生出女儿。

哪怕做试管,大概率也找不到几个活性可用的精子。江川这辈子就是没有儿子命。

这份检测报告被藏得很深,纸张已然泛黄,却格外干净平整,没几个人碰过。

郭建春应该从未将这件事告诉江川,但她自己心里恐怕无比清楚,现实有多么残酷。

新江市的江家,确实算得上有皇位要继承。在这种封建观念严苛至极的家庭里,她若是想要坐稳儿媳的位置,让丈夫顺利继承江家的产业,他们两人必须生出儿子来。

而且绝不能只有一个,生得越多越好。

郭建春是妇产科主任,地位稳固,大权在握,背景深厚。

她有充分的动机偷盗新生儿,也有能力去实施如此恶毒的计划,将无数家庭搅合得支离破碎,自己隐于幕后、全身而退。

更夸张的是,陈景生逐渐发现,江家根本没有年轻女性的生活痕迹。

家庭日常照片和艺术照相册中,从未有过小姑娘的身影,只有逐渐增加的男孩子,被郭建春或江川抱在怀里,养得精细。

外面的人说江家这两名大女儿早已出国深造,但陈景生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

郭建春出身平凡,原本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大学生。她敢做事如此不择手段,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

而站在她背后隐匿无声的人,为了达成利益,只会比她更加聪明而残忍。即便事情没有摊开在明面上,江川也绝对知晓她的目的,不可能有丝毫无辜。

陈景生的心情在探索中越来越郁结,并于地下室里达到顶峰。

江家别墅有两层地下室。第一层是漂亮干净的红酒仓库,第二层却已经常年没人打理,伸手不见五指。

不同于干爽秋季的宜人温度,地下二层的体感极为幽冷阴森,泛着淡淡的灰尘霉气。

陈景生绷紧肌肉,拎出配枪,不由自主想到了宋葬提醒他的话。

——莫名其妙感觉很冷,说明有鬼来过,或者鬼在身边。

但他很幸运,地下室里暂时没有鬼怪,只有一张造型简陋的小供桌。

发霉的木桌上供着两张牌位。也许是太过疏于打理,香炉里的陈灰渐渐生出虫卵,流干的红烛化作几条虬结疤痕,狰狞丑陋地依附在开裂木纹之上。

放在牌位前的果盘,更是不堪入目,苹果萎缩成干巴巴的黑黄色,橘子外皮彻底腐烂,连视觉效果极为悚然的青色霉菌,也在日积月累中露出干裂的色泽。

陈景生用抹布抱着手,拉开供桌底下的两边抽屉。

左边藏着婴儿用的小包被,崭新又陈旧的婴儿奶嘴,从未开封的纸尿裤。

右边只放着一尊面容稚嫩的金童塑像,从头到脚都是纯金,唯独那双葡萄般圆润的大眼睛格外逼真。

黑漆漆的瞳眸与陈景生视线相接,好似活物。

“咣当——”

下一瞬间,响亮的碰撞声回荡于地下室内,吓得陈景生险些就抬枪扫射。

陈朽供桌在被他挪动时终于支撑不住,断了一条腿,抽屉底部彻底崩裂。

香炉倾倒,灰尘四起,小金童随之沉重摔落在地,“咕噜噜”滚出好几米远。

陈景生按住自己微颤的手腕,立在原地努力深呼吸,强压住心中惧意。

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不去担忧,拿起桌上牌位细细打量,果然……两张牌位都来自郭建春的亲生女儿。

郭建春曾经应该也算爱过她们,爱得不多,但至少有过。

然而穷奢极欲的豪门生活能彻底改变一个人,享受权力的滋味也太过美妙,令人上瘾。

起初精心设计的牌位供桌,都在无人打理的岁月间化为腐朽。最终连她们的亲生母亲,也逐渐淡忘了女儿遭遇的不公与苦痛。

陈景生特意让自己感性地沉湎于悲哀里,刺入骨髓的不安恐惧,反倒慢慢淡了几分。

他捻了捻僵硬冰冷的手指,再次集中精力思考眼前的线索。

按牌位所雕刻的年份来看,其实她们早就死了,而且多半不是善终。宋葬所说的婴灵和小鬼,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她们两人。

大女儿顺产出生,后续不到两岁便“意外”夭折。

若是他们先前推测的为真,那么大女儿的尸骨,此刻其实就装在金童塑像之中。她被大师仔细处理过,用鲜血日夜浇灌饲养,炼制成可由主人信念操控的小鬼。

小女儿的死因,更是蹊跷且暗含深意。

在陈景生查到的资料中,当郭建春怀上二胎已有七个月时,终于与江家进入初步的谈婚论嫁阶段。

订婚前,她与当年还是男友的江川,曾携手前往香江旅游。

对比二女儿的具体死亡日期,陈景生不由眯了眯眼。

原来如此,其实郭建春在香江游玩不过三天后,孩子便已胎死腹中。这姑娘早在被生下来之前,就完全没了胎心。

什么狗屁旅游?他俩是特意去香江检测孩子性别的。

恐怕一查到是女胎,就干脆不生了,直接注射让胎心停跳的药物。丧心病狂,她不仅对孩子不负责任,对她自己的身体也不负责任。

横死于母亲腹中的胎儿,与流产几乎无异,在任何定义中都算不得人,连被炼制成小鬼的资格都没有。

但她明明已经七个月了,很快就能成为真正的生命了,就算剖开肚子取出来也能直接存活,却被活生生药死在子宫之内。

心怀怨恨,不甘枉死,化作阴毒婴灵……合情合理。

继承人玩得太花,在婚前就弄死了两个孩子,这么大的事足以影响股价,当然不能随意暴露出去。

江家把这些“意外”都隐瞒得太好,在医院系统内部也有人接应、篡改病历,哪怕是身为警察的陈景生,也只能靠暴力入室的办法探清真相,更遑论他人?

江川那不知从谁家偷来的大儿子,今年还评上了全国优秀青年企业家的名头,上电视上杂志,接受各种媒体采访,被美化包装成梦幻的太子爷形象,为江家疯狂捞金……

这世道,可真是荒谬。

陈景生将配枪放回腰间,拿起手机,仔细拍了几张照片给宋葬发过去。

【陈sir:宋哥,麻烦了。请问——金童塑像可以直接摧毁吗?现在鬼魂还缠着你们吗?晚上我买菜回去就行,小溪状态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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