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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葬犹豫片刻,拉住身旁的僵尸宫女,小声问:“徐国师一直都长这样吗?”

宫女白着一张小脸,双眼空洞,僵硬地摇了摇头。

正当宋葬准备转头告诉殷臣,数秒后,宫女却猝不及防地再次开了口。

她艰难牵扯着自己冰冷的嘴唇,语气缓慢刻板地一字一顿道:“公子,他是为您而改变的。您喜欢吗?”

宋葬瞳孔微缩,陡然感受到徐国师投来的热烈视线,霎时间泛起一阵恶寒。

救命,真的遇上神经病了!

“宋葬,坐我怀里。”

殷臣根本不需要宋葬提醒,直接黑着脸开口说道。

宋葬毫不犹豫坐了上去,将脸埋在殷臣颈窝蹭蹭:“有变态,我好害怕。”

殷臣冷笑一声,粗暴捏起宋葬的下巴,姿态颇为轻浮散漫,像是在戏弄玩物般凑近他,在宋葬唇上狠狠咬了几口。

宋葬非常配合,眸底泪光盈盈,浓密长睫簌簌颤抖,红着眼尾欲拒还迎。

当着变态的面秀恩爱,也许能刺激他做出一些出格行为。

徐国师并没有显露愤怒之色,狭长的眸子却悄然幽深几分,带着愈发浓稠的渴望与执念。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哦?”

“臣想讨要一名命格独特的丫鬟,可助陛下寻得圣子……不知长公主殿下,可否割爱?”

他微微躬身,勾起薄唇。

“哦?是哪个丫鬟?”永嘉帝双眼亮起,兴奋问道。

徐国师转过头,居高临下看着殷臣,不急不缓的温柔嗓音中,藏着一丝更似傲慢的浅薄歉疚。

他弯唇道:“回陛下,正是公主怀中的娇人。

“臣惭愧,本不该横刀夺爱……但圣子一事,事关重大,微臣不得不敬劝公主,当以国家大事为重。”

永嘉帝表情认同,无脑信任着徐国师的每一句话,连声催促:“国师说得对,雪儿听话,还不快快将人让出来!”

殷臣真的生气了。他手臂倏然紧绷,探向藏匿在裙摆一侧的锋利匕首。

但尚未等他当场杀人,宋葬就在他怀里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让我被国师带走吧,没事的。我有万人迷系统。”

殷臣动作微顿,反手就拿起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金贵瓷杯轰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刺耳的清脆响声。

他半真半假地对永嘉帝发火:“如今他连女儿的人都要抢了?父皇,您以后就把那小白脸当女儿养算了!区区丫鬟,随他拿去就是。”

殷臣措辞锐利,心中不满溢于言表,他边说边粗暴拎着宋葬的衣领向外一拉,猛地把人推到大殿中央。

宋葬红着眼眶踉跄两步,软着腿“跌落”在地,垂下头无助地瑟瑟发抖。

全程保持低调的皇贵妃,眼底倏然露出恐慌。

“殷无雪,你跪下!给你父皇道歉!”她急得不行,咬牙训斥。

皇贵妃早已失宠,在新立的皇后面前身份尴尬。能维持富贵生活,全靠长公主深受皇帝喜爱,母凭女贵。

更何况,若是换子一事意外暴露,那可就是诛九族的死罪了。

永嘉帝倒是比她淡定,见殷臣毫不犹豫就将宋葬推了出来,态度立马和缓不少。

他笑呵呵的,仿佛真是一名宠溺女儿的老父亲:“哎呀,雪儿莫要生气,父皇宫里还有许多貌美娇娘呢,你自己去挑,看上就带走,全依你心意。

“皇贵妃你也是的,别总苛待咱家闺女。”

殷臣冷笑一声,像是不想搭理皇帝,偏头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壶:“玉泉酒呢?再给本公主上两壶!”

他顺势与站在殿尾的宁焰对视一眼。宁焰使了个“放心”的眼色,趁着无人注意他,悄然退出大殿,爬上屋顶蹲守徐国师的动向。

而永嘉帝再次大笑起来,嗓音毫无中气,带着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脱力与虚浮。

“好,好!谁说女子不如男,雪儿要喝多少都行,今儿必须在老祖宗眼皮下喝个尽兴。御医就在外头候着呢,哈哈哈哈!”

大殿里的氛围再次热闹起来,众皇子偷偷向殷臣投来羡慕的眼神。

羡慕一个被皇帝当成宠物猫看待、几乎永远无法继承大宝的公主?愚蠢。

殷臣目光冰冷地一个一个反盯回去。

他心情不好,开始无差别言语攻击在场所有人,还找借口把二皇子给随便揍了一顿。

永嘉帝完全不介意他的冒犯,乐得看猴戏。

而与此同时,宋葬已经被徐国师给温柔地领走了。

他低着头,瑟缩地跟在男人身后,才刚走出玉凌宫,就被徐国师请上轿辇。

没错,宋葬一个人坐八抬大轿,徐国师在轿辇下面跟着走路。

黏腻潮湿的痴迷目光死死纠缠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描摹着宋葬稍显凌乱的黑发,漂亮精致的下颌线条,不安颤抖的湿润睫毛,洇出一抹红晕的眼尾……

越是凝视下去,他的呼吸越是沉重,好似暗处伺机而动的阴暗怪物,比四角宫墙外大片的血红晚霞还要更加引人注目,令宋葬根本难以忽视。

而负责抬轿的八名宫侍,全是死人,没有一丝呼吸,沉重步伐却在狭窄宫道上拖拽,共奏着刻板而富有规律的死寂回音。

这场景着实有些荒诞,宋葬不敢作声,但其实他今儿喝酒喝得太多,活跃的大脑格外兴奋。

越是兴奋,他就越想扮演孱弱无助、备受欺凌的小可怜。

轿辇一路通向观星台,足足有十米多高的石砖塔楼,在这个时代堪称壮阔恢宏。

宋葬依然不需要下轿,他被僵尸们抬着从楼梯缓步向上,渐渐没入黑暗的塔楼之内。

宁焰偷偷摸摸跟了上来,站在塔楼之下,正欲尾随而上,却听见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从周围快速逼近。

浩浩荡荡的僵尸将他包围,足有将近三十余人。

他们都穿着最为简朴的宫侍衣装,有人被扒了半张面皮,露出狰狞的血红牙床,有人缺胳膊少腿,森森白骨格外晃眼。

为首的活死人太监,两眼空洞地盯着宁焰,呆板道:“国师有令,即刻封闭观星台,无宣不得入内。违者,杀无赦。”

“无赦你全家!”

宁焰后退一步,直接破口大骂。他还算谨慎,没敢直接上手打架,而是打开殷无雪准备的辟邪符箓。

一阵金光闪过,宁焰神清气爽,活死人们却毫发无伤,巍然不动。

这些僵尸居然不是邪祟?

宁焰试探着狠狠击出一拳,将为首的太监脑袋当成西瓜打爆。几团肉红色的细长线虫,顺着僵尸的断颈之处向外逃窜,钻入地砖缝隙。

“嘶,又是蛊虫……”

镇北军再厉害也打不过这群变态东西,还好玩家提前进宫探了探底细。

他被恶心得头皮发麻,而犹如提线木偶的活死人们,也开始纷纷朝他聚拢而来。

不怕疼不怕死,还格外皮糙肉厚,有几个家伙断了头也能继续展开攻击,性子凶猛的蛊虫还试图钻进宁焰的眼睛鼻子里……实在是极难对付。

宁焰被缠着陷入苦战,发现其中不少宫人都曾被粗劣改造过,算是被废物利用的半成品,留在皇宫里端茶倒水,处理杂务。

改造成功的,恐怕都被分配去捕猎鲛人了。

徐国师这个丧心病狂的科学怪人,还真有几分本事。

沉默而激烈的打斗持续了足足一炷香,宁焰终于等来帮手。

宁燃从高耸的宫墙之上轻盈跳下,一脚就把从背后突袭宁焰的活死人踢飞出去。

“这里什么情况?”宁燃拔出佩剑,与宁焰背靠着背,“外边的游行结束了,鲛人部队已经潜伏完毕,镇北军也在路上,没大问题。”

宁焰的压力骤然减轻,对着观星台扬了扬下巴,小声吐槽:“宋宋太过貌美,被那变态徐国师看上了,八抬大轿送到观星台一起看落日。

“我打了老半天僵尸,他俩还藏在里面没出来,就问你这事儿离谱不离谱。”

宁燃挑眉:“正好趁宋葬能拖着他,咱们赶紧去冷宫转转?”

“不是,这怎么行!你不怕宋宋被欺负啊?”

“殷臣敢让宋葬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说明徐国师绝无可能伤他性命,”宁燃无语,“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硬是没懂?”

“啊?噢……”宁焰陷入沉思。

没错,徐国师当然不会伤害宋葬。

但他也确实是个变态。

直到进入黑暗的塔楼内部,宋葬才悚然惊觉,徐国师的眼睛有些古怪。

那双狭长眸子竟在暗色里闪着幽光,猩红光芒湿漉漉地黏在他脸上,像极了冷血动物的冰凉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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