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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说也得稍微体面一些。

当敲门声响起,宋葬已经端正坐在书桌后,练起了烈焰蔷薇简笔画。

而脱下盔甲的骑士团长,依旧身形魁梧,罩衫下的肌肉虬结狰狞,浑身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在来找宋葬之前,他似乎提前洗了个澡,洗掉了那身令人窒息的汗臭味,身上仅剩淡淡的皂角味道。

宋葬眸底虚假的笑意,顿时变得真实几分。因为这是态度问题,很显然,骑士团长还算重视他这个被继母夺权的小少爷。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利特。少爷,这是您的信物。”利特团长的语气也很恭敬,双手递上一只棕色的羊皮布袋。

宋葬挑眉,拆开布袋,发现里面有两样东西。

一枚纯银的令牌,以及一只色泽纯正的紫宝石戒指。

利特团长单膝跪下,低着头大声说:“亮出令牌,可以调动骑士团为您作战。戴上戒指,您最忠诚的家仆们将荣幸地为您献出生命!”

懂了,令牌就像虎符,谁都能用,但别指望骑士们为持有令牌者不顾一切。而戒指是弗兰家族专属的身份象征,也是骑士们真正发誓效忠的主人。

宋葬若有所思,把玩着透亮的冰凉宝石,不带情绪地轻声问:“梅迪莎夫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情人。”

“倒是诚实,我相信你,”宋葬勾起唇,“给你们一刻钟的休整时间,全体集合,替我做些小事。”

宋葬下的命令很简单。

封城,只进不出,包括依附于卡莱尔区生存的纳尔镇。

将被强掳入卡莱尔大教堂的无辜民众,安全送回家中。

扣押所有教会骑士团成员及其亲属,并配合一名黑袍女巫,去搜寻亨特·欧泊利的具体下落。女巫当然就是兰玉珩了,她的便宜老公,到现在还不知躲在何处。

这些行为看上去与造反差不多,但他们手上还有李维斯主教呢。

只要借李维斯的口吻向教皇传递消息,把事情说得严重点,把教会骑士团与被杀死的修士们与撒旦异端的暴行挂钩,谁也指摘不了他们。

毕竟卡莱尔大教堂是真的被烧了,凶手是一名有真材实料的女巫。

“您不愧是夫人最为骄傲的儿子。”

利特团长右拳击胸,收到命令的态度非常恭敬,但他非要加上最后这句话,就让宋葬的心情有些微妙了。

他们到底是有多爱梅迪莎啊?这么夸张的魅惑效果,就算是魅魔也做不到吧?

幸好梅迪莎现在一心一意把他当亲生孩子,否则他想完成个人任务,恐怕会遭遇不要命的抵抗,被迫把所有恋爱脑上头的骑士全部杀死,同时还要警惕藏在暗处的“复仇者”……都是麻烦。

宋葬默默将戒指戴上,把玩着令牌表面繁复华丽的花纹,以及中心处存在感极强的十字架。

骑士团的本质,是在信奉天主的情况下忠诚于君王,或多或少都与宗教思维藕断丝连。相比起养尊处优的神父们,这些要上战场流血的男人,心中的信仰也许还更加虔诚。拥有信仰与有心灵支柱,才会心甘情愿为了集体的利益而做出牺牲。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利用的小细节。

“嘶……嗯?”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左手食指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刺痛。宋葬低头看去,几滴血珠顺着戒指的皮肤缓缓滚落。

好巧不巧,正滴在纯银的骑士团令牌之上。

“咔嚓——”

这几滴血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紧接着他听见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从厚实的令牌里冒了出来。

宋葬毫不犹豫把它扔在桌边,摘了戒指用酒冲洗伤口。

白皙指节上的刺伤分布得很均匀,出血点之间的间隔完全相同,恰好围成一圈,显然来自戒指里的某种小机关。

在等待令牌的最终“变形”时,宋葬拿起羽毛笔,隔空翻动着戒指仔细观察,铂金戒指内圈平滑,厚度偏薄,几乎没有一丝隐藏武器的可能性。

如果是宝石之下藏着尖刺还好理解,可宋葬硬生生将它掰下来以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然后又被宝石狠狠刺了一回,满手是血。

破案了,这是魔法。

宋葬默默将紫宝石装回戒托,随手拿了根抽屉里的细绳穿好,挂在胸前。

“咔嚓、咔嚓——”

就在这时,令牌中央的十字架悄然立了起来,留下一条长方形的可探索空间。

宋葬定睛看它片刻,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这居然是一个倒十字架!

宋葬顿时来了兴趣,将令牌倒过来晃了晃,没动静,再往令牌上抹几滴血,还是没动静。

于是他“咔”地一下将十字架直接拆开,发现这令牌里的结构略显复杂,但他依然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有一把黄铜钥匙,被卡在复杂齿轮与密密麻麻的白色小水晶之间。接触到宋葬的血,水晶表面便会隐隐泛起莹光,随即带动齿轮开始运转。

“你们炼金术士还真是有点东西。”

宋葬若有所思,暴力拔出钥匙,随后又将十字架也暴力地硬装回去。

黄铜钥匙的齿节很普通,两处凸起,两处凹陷,如果这是通往某个普通宝库的开关,那甚至无需工匠,宋葬自己也能复刻出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既然如此,那么这把钥匙肯定还有其他特殊之处,否则不必被如此妥善地藏于令牌中,非要沾上特殊血脉的鲜血才能开启。

再联想到宝石之间互相传递能量的特点……很明显,这钥匙要打开的锁,肯定也与莫名其妙的魔法有关。

算了,先收着,等兰玉珩回来再问问她。

宋葬藏好钥匙,拿起一副单筒望远镜,起身倚在窗边。

从这个角度向后院看,隐隐约约能看见约瑟夫被隔离的灰砖小平房。

那原本是给园丁与工匠暂住的地方,但如今是凛冬季节,园丁还在家里赋闲,孤零零的平房正好适合给病患隔离。

殷臣根本没解释自己要做什么,他下手速度快得惊人,手起刀落,约瑟夫的两条腿就被齐膝斩下。

右手手背上也有溃烂病变的痕迹,殷臣下刀时听见了一声细微的“不……”,但他还是没停。

约瑟夫没有喊痛,也没有任何正常人该有的保命反应。

他直挺挺躺在床上,犹如一具即将入土的尸骨,身体深处散发着浓郁的死人气息。

殷臣有经验,闻得出来,所以他才更不会在这时心软。

“修女,打开玻璃罐。”他淡淡说。

普渡修女唇色惨白,机械僵硬地听从指令,好似行尸走肉的空壳。

血淋淋的断肢们被顺利封入圣水罐中,修女攥紧十字架跪坐在一旁,嘴里喃喃念诵着各种与平安健康有关的经书节选。

殷臣不太理解她的异常行为,没有脱下手套,继续摆弄约瑟夫枯瘦的身体。

几只细小虫豸顺着他指尖向外蠕动,爬入约瑟夫的口鼻与耳朵深处,不过多时,又听话地爬了出来。

它们吃得很开心,个个膘肥体壮,圆滚滚的,在殷臣手中安静地蜷缩小憩,看样子是营养过剩了,即将进入成虫阶段。

“他不仅感染了疫病,还有严重的癫狂症状,”殷臣平静断言,随即轻轻按压约瑟夫的胸腔与腹腔,“说话,我这样碰你,有什么感觉?”

“……疼。”

约瑟夫嘴唇蠕动,吐出一声虚弱至极的气音。

“还能感觉到疼,那就能救回来,没有彻底坏死,”殷臣抬起刀尖,“现在我要割开你的肚子,忍着点。”

约瑟夫没有再回应,他死寂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普渡修女,直勾勾钉在她身上,几乎舍不得闭上眼睛。

于是殷臣也皱眉看向她:“他很在乎你,说点好听的给他动力,别切一半就死在我手上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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