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极光岛 连载

约定的极光岛

分类:都市言情 作者:三趾马红土 字数:3万字 标签:约定的极光岛,三趾马红土 更新:2024-07-16 09:32:08

曾经,上天出于对我生活的怜悯,给予我一段最美好青春年华里最甜蜜的邂逅,并赐予了我往后生活和学习的无限希望。然而迫于各种外部环境压力,迫于自己内心的腐坏,我亲手葬送掉了这最美好的第一次,也亲手撕毁了曾经 ...

我到广东出差。

现在是深夜,时间已过凌晨两点半,窗户最大只能开到一半。我点燃一根烟,静静地闲坐在窗前,看着吹出的浓白色烟雾在空中逃窜,透过这深邃的朦胧,能觅寻到远处戴黑色的山影上,几座巨大风力发电机的红色指示灯迸出微弱的亮光。

往事总喜欢在这种无限宁静的深夜里一股子窜进脑海里,让你把那段最难以忘怀的岁月一帧一帧地播放。寂寥的虫鸣声,仿佛在以一些难以名状的音乐形式,努力衬托着某种深远的意义。

这是一段往事,又像几部记忆中的电影,建立在现实的根基里,形而上的发生着。

每当我回忆起这过程中的点滴,那些无法磨灭的感动,那些印象深刻的痛楚,那些寒冷日子里的火热,那些温暖日子里的刺骨,那些繁茂的随风鼓舞的杨树叶,那些稀落的残败低垂的牵牛花,它们,和她一起,我知道的,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永恒地驻留在记忆的深渊里,再也无法被寻回。

我叫李伊博,故事是从悲剧开启的——别人的悲剧。

七年前的那个盛夏,在某个被炎蝉聒噪的鸣叫声充斥的夜晚,伴随着一些奋笔疾书的沙沙声,我斜着脑袋,无聊地趴在课桌上,一只手在纸上不知道乱画着什么,这些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奇怪符号。

我感到空气快要被这种书卷构成的混凝土高楼所凝固了,以至于左手边的邻桌女生那由平缓渐渐过渡到急促的呼吸声都异常清晰。

当某些虚荣心颇强或表演欲旺盛的“陌生人”们忽然大喊亦或者突兀地迸出几句当时看来是经典名句的话语,这渐渐变得凝固的气息才稍稍缓解。我想也许对我来说的不屑和厌恶之人,在某些时刻也能发挥些他们特定的作用,至少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些作用对改善死寂的氛围能够有些许帮助。

我注意到全班都被他仅仅一句“我喂你吃X”给煽动了起来,有的大笑,有的夹着音哼哼几声,我知道对于我来说这无聊的高中生活真是到了穷途末路了。

班上每个月换一次座位,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换座位的机制是什么,只知道每次换座之前,座位表已经被完完整整的打印出来投到白板上。这次换座,我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紧挨讲台中间的位置,这是全班最容易被抓包的位置之一。

整个教室空间被分成了三部分,左右两边各两列,中间五列,虽说教室本身还够宽敞,在刚刚换完位置后还能够留有不少空间,可每过四五天,最后一排的“冬眠者”和“峡谷王”们又不得不与扫把、撮箕、垃圾桶和拖把为伍了,于是每天的各种毫无意义的抨击又在继续上演着。

我们班主任叫杜磊,是个物理老师,就是最常见的那种理工男,三十岁左右,个子高大壮实,但体态稍胖,主要体现在下巴和脖子基本上没有明显的过渡段。他戴着一副小眼镜,虽说身为物理老师,但走起路来倒是文质彬彬,与全国大部分学生相似,我们都叫他老班。

和办公室里大多数男老师一样,他也单身,我和朋友结伴到物理办公室找他问题的时候,曾有幸见过他年轻时在大学的照片,一个很高很瘦的帅小伙,给人一种十分精干的感觉,细细看去又显得很沉稳可靠,是招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类型,我想在来到这所高中之前,也许他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吧。

这所小小的高中位于市中心,目前仅有一所教学楼,正对着学校大门,楼顶上挂着“省第一批重点高中”,从远处看你甚至都不知道这所高中叫什么,因为校名被写在大门口的一个低矮的长石墙上。

学校里有一个解放时期留下来的厂房一样的食堂,四栋宿舍楼,一个小操场和篮球场,一个校领导专属楼,几处小亭子和走廊,还有一个永远也拆不完的烂尾楼,这小楼是每个老师都要给新生们宣传的内容之一,每一届新生都会得到一句亘古不变的话:“等过一两年改成博物馆”,久而久之,老生们也都知道这只是个噱头,饼画的再大,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出校门径直向东南方向走约一点五公里有一条横穿市内的河,这条河成为了我高中最后一年的精神寄托,即便每天都撑着疲惫的躯体拼了命往脑袋里灌输各种自己深知某天以后再也用不到的垃圾,我仍旧会利用中午午休的一小段时间,步行到河边走一走,为的只是看一看远方,听一听江河奔流不息的声音,看一看白鹭高飞的身影。

在被各种课本和练习册堆满的坟场里长时间呼吸,整个身体仿佛都充满了阴沉的气息,这些高的想要冲到天花板的书堆,盗走了太多本该属于我们最后青春年纪里的美好回忆。

那天六点半下课后,我照旧跟着几个舍友一块去食堂吃饭。据说食堂今天新上了包子,虽然很贵,但是没有别的选择,硬让我对比塑料好吃还是餐巾纸好吃的话,我只能说好的餐巾纸在某些情况下尚且可以食用。

我们几个算是最早冲进食堂的一批了,因为我们知道在这种时候即使晚到一分钟都可能占不到座位,更别提抢包子这种新品了。

午饭那会儿,每到下课铃打响,整个学校就会出现几条飞速向前游动的龙,那是上千学生组成的壮观队伍,有时候我会想,若是美国卫星观察到了这一场景会不会以为我们在做备战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我们不就是在备战吗,另一种无声的摧残精神的战争。

我们四个都有幸买到了几个包子,打了一碗小米粥,像往常一样坐在角落里吃饭。渐渐地学生多了起来,食堂也开始变得很热闹,这是一天中为数不多的所有学生可以放声大笑和高声谈论的时候,在这一天中无论你遇到了什么尴尬或者令人作恶的人或事,都可以对自己的小圈子放开谈,对于我们这个小圈子主要谈论的还是游戏。

丁志典坐在我对面,他是睡我上铺的兄弟,不瘦不胖,个子不高,鹅蛋脸,皮肤稍黑,很健谈也很逗,总是能把我们这个小团体的气氛活跃起来,他偏科很严重,化学成绩每次都能拿到班里前三名。我注意到他每次吃饭都是啃一口馒头之类的主食,接着喝一口汤。他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两条腿叉的很开,一种很放松的样子。

“伊博你吃快点,别老是瞅对面小姑娘。”丁志典注意到我一直愣着望向他身后。

“呦,博哥看上哪个了,让俺也瞅瞅,帮你鉴赏鉴赏。”田旭维来了兴趣,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直起腰向后看去,那样子真像一只鼬鼠。

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这个话题再发展下去那几个女生就要跟我们使眼色了,于是反驳道:“想啥呢你俩,能不能别一天到晚这么饥渴,旭维你别看了,一会儿人过来干你。”

“怂啥,咱反手就是一个擒拿。”旭维竖起大拇指对着自己说道。

“算了吧虚维,你都虚成啥了,学学咱,直接贤者模式,根本不近女色。”聪哥说。

旭维又拿起筷子:“咱咋可能虚,你看我今天晚上咋拿典韦秀你。”

“哎呀哎呀赶快拉倒吧,快拉倒吧,就你那操作我看了都吃不下饭。”

“咱就是说塔下无敌,你看我今晚上咋反对面野就行了……”

话题终于又回到了游戏上,虽然我的手游很菜,只能偶尔随几句话,但总比一直扯后面的女生好,如果像前一阵子碰到正在气头上的女生,最后闹得很尴尬就没法收场了。

我们大概用了十分多钟的时间吃饭,实际上还能更快些,一般五分钟就能搞定,但是大家很默契地多坐了一会,聊起今天教室里发生的各种奇葩事情,再聊一聊班上的那些令人作呕的人,最后一定要达成某一个共识,以宣告自己这个小团体是班上看的最透的。

也许很多当时看起来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放到当下来看十分可笑,但在某些特定的情况和环境之下,这些事和人也的的确确成为了彼此的一种助力,就像我们曾经这个小小的4F,即使是对于多年以后早已不在局中的我来说,对其的评价仍旧不吝歌颂和赞美。

对于每个身处烦躁青春岁月里的,压抑在教室中的少男少女们来说,拥有一个无话不谈和排解烦闷的圈子显得至关重要。

饭后,我们晃晃悠悠出了食堂,不紧不慢地向教学楼方向缓缓挪动着,一路上我们已经想好晚自习之前的这段空挡玩哪个游戏了,一般这个时候会开个几关“元气骑士”,然后提防着在走廊上飘来飘去的年级主任,在偷偷摸摸中等待晚自习铃声响起,继续今天留下的拥有庞大工程量的各科作业。

铃声一响,我便像往常一样,先掏出语文练习册,准备动笔。教室里这时已经安静下来,书写产生的沙沙声愈发的大。我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席卷了我的大脑,但我还是机械性地做完了几句古诗默写。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我写地烦躁,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左边的女同桌不像往日一样把头埋在书楼里拼了命的写题,而是以一种很疲惫的姿态趴在几公分的课桌上,她的肩膀时不时抽动几下,我知道她是在哭,无声的哭。

整个教室都是笔锋与纸面的摩擦声和后排渐起的私语,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左手边的同桌也把头埋在两栋书楼里。

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愤怒,我不知道是谁规定了我们一定要在这炼狱一般的环境里把最后的青春年华全部消耗殆尽,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连一个青春少女最最正常的情绪表达都要被狠狠隐藏在心里,即便是一丝丝表达情感的欲望都不能发出,这时候我突然感到我们与工厂里面昼夜不停的那些巨大机器何其相似,我们甚至是一种耗材型的螺母,即便是出现了什么故障或者损坏,也不会像主要构件那样被返厂维修或者精心照料,废料桶才是最后的归宿。

我放下时刻紧握在手中的笔,把她桌子上临我一侧的书楼向桌前讲台方向推了推,这个时候能够看到她的耳朵了,还露出一点点的侧脸。

我想说出一些什么,但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是啊,即便她大概是文理分班后转过来的,但毕竟已经做了近一周的同桌,我们也形同来自地球两极的仅仅做着同一件事的陌生人。我只得微微低下身子,从桌面上的课本侧面看到她的名字:兰甘。

我一瞬间想起来了什么,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我觉得一直愣在这有点尴尬,我担心被班上别有用心的人看到我的一系列动作,于是鼓起勇气问了句:“你还好吗?”

她当然没有理会我,我感到更尴尬了,上身压的更低,几乎像她一样接近趴在桌子上的状态,脑袋向左侧歪着,又问了一句:“喂你怎么了?”

“没事儿,快好了。”

我竟然得到了一句回应,我本以为自己要尴尬到底的,我也做好了尴尬到底的准备,这下我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我想干脆把书重新挡回来,说到底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接下来我真的这么做了。

我真的把那一摞我自己移开的书移了回去,而且这一过程的结束对最终结果没有任何影响,当我重新拿起笔时,发觉我好像一个小丑,我不停的问自己在发什么神经,难道想展现一种暖男形象,还是想借此机会来展现自己尚且不是那么的没用,然后用这种虚无的感觉去掩盖自己真实的愚蠢和狭隘。

我不知道,没有意义的事情翻来覆去的倒腾还是没有意义。我只得继续写着刚刚没有写完的默写题。

下一道是“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这个时候班主任拖着疲惫的身子开门跨进来,我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一套很帅气的正装,也许是刚刚开完会回来,但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脖颈又似乎寓意着些什么。他从讲台穿过长长的楼林,快速走到教室后面,我听到他对着后面的同学说了几句话,便打开后门出去了。

紧接着,像往常一样,还是同一个人跟着出去了,手中攥着一本物理练习册。

当我重新开始继续我的任务时,我意识到自己对外在事物过于关注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别人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动作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我反而总是带着某种期待,希望他们的每个动作都会和自己建立联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也许是因为近来压力太大,又也许是因为自己想要被关注么。

我竟然有点生气,我为什么不能是被关注的那一个。

我总是带着一种机会性的态度去面对世界,总认为自己就算不去做些什么,别人也应该以我为中心,讨好我,关爱我,在意我——就像我正在做的那样。

数年后的今天,当我再去回想起当时这些心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是矫情啊,然而谁的青春岁月又没有参杂些矫情的心态在呢。

真是神奇,我感到左手边的书楼动了,但不是我移动的。

是她,这个叫兰甘的女生。她把书楼移开,静静地盯着我。她有一头看起来没怎么打理过的短发,带着一副有着淡黄色镜片的眼镜,透过镜片可以看到她微微红肿的眼眶,还有皱起的眉头,她不算是我们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也不是成绩最好的女生,相反的,在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里,她的成绩在倒数几名。

“你是叫李伊博么?”她用着最轻微的声线问出了这句话,这声音很明显地有些哑,但很温柔。

“啊?呃嗯。”

我真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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