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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秀想到他也曾救过自己一命,虽然她忘记了,可恩情总不是假的,这时候也不好直接冷言冷语撵他走。

她能如此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身边,刘珏心里长舒一口气,这样独处的机会太难得了,他再也压不住心底深处的贪婪,迫不及待想永远将她困在这深宫之中。

过了一会儿南秀跪得脚有些发麻,站起身要走时却忽然瞥见身后重重纱幔外有跳跃的火光,惊得呆怔在原地片刻才回过神急忙伸手推搡刘珏。

“着火了!”她刚说出这句话就被他拉住手臂扯进了怀中,同时也听到了殿外此起彼伏的呼救声,而火势迅速借着易燃的纱帐蔓延开来,冲起的半人高的火苗甚至围成了火墙,将他们二人困在原地。

刘珏紧紧抱着她试图向外冲,又几次被火势挡回来,眼看着火烧得越来越旺,她被烟气呛得睁不开眼睛,咳了几声后只能顺着他手臂强硬的力道趴在他胸前。

她渐渐喘不过来气了,谢江昼为她而死的阴影也笼罩过来,护着她的刘珏在这一瞬间仿佛与谢江昼重叠,她咬紧牙支撑着,默念着不能再有人因她而死了,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强烈。

这时被火焰烧断的巨大屏风忽然向着他们的方向倾倒过来,南秀想推开刘珏却被他用力护在了身下,眼睁睁看着屏风砸到他背上,眼泪也随即涌出眼眶,好在终于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冲入火海,一边扑火一边向他们的方位跑来。

青天阁这场大火来得奇怪,太后派人查来查去也无头绪,最终定论是大殿年久失修,虽才经过了一次修缮仍有疏漏,再加天气干燥所致。南秀近来多灾多难,太后难免提心吊胆,生怕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这场恐怖的大火并未伤到南秀分毫,她身上连擦伤都没有,倒是三皇子被烧断的屏风砸中,背上伤势不轻,但也只修养了一日便照常处理公务了。

“从前他便救过你。”太后坐在床边拍拍南秀的手背,感慨道,“这孩子虽说性子阴沉些,多年来唯独对你上心,过去你来宫里小住时也喜欢跑去找他玩。”

南秀一面想着闫风的提醒,一面听着外祖母的话,最后还是选择带人去承和宫探望了刘珏。

如今宫人私下里戏称承和宫为“小东宫”,因为监国的三皇子就住在这里,朝中立他为太子的呼声日渐高涨,圣上缠绵病榻,为稳固时局也不得不做出抉择了,怕是不出一两个月便会有结果。

南秀进门时刘珏正披着外衣坐在桌前,以拳抵唇咳了两下,似乎牵扯到了伤处,轻轻“嘶”了一声。

“你还好么?”南秀问。

见她来了他表情格外惊喜,放下手中的折子站起身,迅速回应道:“没什么大事。”

南秀惦记着闫风的话,还有一些没由来的不好的直觉,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可又当真感激他拼命保护自己,真心实意关切他的伤势。

刘珏最善察言观色,南秀于他来说又堪比一张白纸,很轻易便读懂了她的表情,沉默一会儿后道:“你是不是厌恶我?”

南秀摇摇头,把食盒推给他,呐呐说:“你这里不缺伤药,我想了想只好带些吃的东西给你。”

刘珏嘴边蕴着很淡的笑意,有些讨好般说道:“那你陪我吃?”

“不了,我要回去了。”南秀捏了捏手指,想着接下来几天都叫人来给他送好吃的东西或是好玩的东西,这样报答他总比她傻坐着没话说要强。

刘珏顿时落寞起来,倒也没有强求,低低应了一声“好。”

南秀走后,他面上的落寞却尽数褪去,变为了笑意。想到很快要做成的事,他兴奋得连指尖都在颤抖。

凡他想做成的事一向顺利。

他要刘明规死,刘明规意外葬身山洪,甚至无须用到他的谋划,不曾脏了他的手。真是老天爷都在帮着他。

只要耐心等到父皇宾天,由他来做这个皇帝,阿蒙就能永远陪在他身边了。

第19章 悔婚的傻女配(完)

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快便在朝臣的三催四请下拟旨立三皇子刘珏为太子。随后不久又召集满朝文武,仍在世便传位给刘珏,尊自己为太上皇,带了浩浩荡荡的一行宫人迁往行宫养病。宫闱内新旧帝王的更迭看起来算是尘埃落定了。

还有另一桩事也在长安城中惊起了不小的波澜——

宥王妃因思念宥王郁郁而终。这一消息传出去,众人怪道:傻子也会用情至此么?不过昔年南秀的母亲永乐公主便是因此香消玉殒,母女二人竟是同样的结局,不免叫人唏嘘。

众人不知内情,南府的老太君则是对此怒不可遏,明明阿蒙好好地活在世上,宫里却悄悄派来了人强行命他们挂白幡,设灵堂,为阿蒙发丧。

这无疑是对阿蒙的诅咒。

可活生生的人还在新帝手上,连宫里的太后都拿他没法子,她们小小的南府又该如何反抗?

因此前来吊唁的人都觉得南府举办丧礼的场面格外诡异,老太君和南朱等府中人虽一身素缟,却皆是神色冷肃,表情并无一丝伤感,府内一片白幡,然而听不到半分哀乐与哭声。

强撑着送走了所有吊唁者,老太君挺直的背脊才在一瞬间垮下来,浑浊的泪也流满了面颊。南朱紧紧抱住哀伤的母亲,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低念:“如今暴君得势,我们阿蒙要怎么办才好……”

南秀是宥王妃,宥王又是刘珏的兄长,刘珏此举实在有违人伦。不过他再疯狂也还有几分理智,心里很清楚无法光明正大地迎娶南秀,才会想出这种偷天换日的办法来。

宫殿内。

南秀将宫人强行套在她身上的皇后冠服用力扯开脱下,连同珠冠一起扔在地上,她气喘吁吁的,披头散发赤足站立着,因为气愤纤细的身体正微微颤抖。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都不敢抬头。

她像看着仇人一样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之前她还因被他救了性命而百般纠结,现在却被逼着嫁给他。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刘珏穿着为天子大婚所制的衣袍,极艳的红衬得一张清瘦的脸更为俊秀,语气可怜,却步步逼近。

南秀不断向后退。大殿内布置华丽,满目喜庆的大红色纱帐,香几、香炉等器物都贴了喜字,她站在其中却只穿着单薄的雪白里衣,眼中带了薄泪,咬牙道:“我要回家。”

刘珏垂眼一笑,缓缓道:“宫里就是你的家。”

“你这样看着我,我心里难受。”他再次对上她带了恨意的视线,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前,抬手去触碰她湿润的眼睫,又被她嫌恶地躲开。

她的后背抵在坚硬的屏风上,已经避无可避,眼底深处是压不住的张皇和对他的抵触。这幅样子让刘珏又爱又恨:“从前我们那么要好……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南秀的眼泪始终含在眼眶里,强忍着不肯示弱,想到最近听到的一些传闻,颤声问:“是你害死了刘明规,对么?”

传言大皇子的死,刘明规的死,还有圣上的病重,都与刘珏有关。

闫风的提醒有用也无用,这段时日她一直抱有警惕之心几乎从不与刘珏碰面,可他一登基,她还是落在了他的天罗地网中。

刘珏一边摇头一边笑:“是他自己该死。”

又阴阳怪气感叹道:“他聪明,仁慈,比我更适合做这个皇帝,而且他还拥有了你,真叫人嫉妒啊。”

“所以他该死。”他一字一顿说完,强硬摸上南秀的脸,不甘道,“只有我不把你当成傻子,可你为什么更喜欢他,他刘明规究竟有什么好?”

他眼底的疯狂再也无须加以掩饰,表情因为得偿所愿看起来有些微微扭曲,南秀心中虽怕,还是忍泪道:“他比你好。不,你不配和他比。”

刘珏的手缓慢地落在她单薄的肩头上,用力攥得她生疼。她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明明很疼,也没有开口求饶。

“疼吗?”他呢喃。

南秀觉得恶心,她脸色唇色皆苍白,低垂着头反复说着:“你杀了我吧。”

从小到大开开心心的小姑娘,如今竟会萌生死意,刘珏心里既痛又恨,轻声说道:“你还要一辈子陪着我呢,就算你死了,也要留在我身边。”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响动,紧接着又是刀刃相撞的激烈击打声。刘珏凝神听了一会儿,面色有一瞬间发僵,陷入沉思后笑着自语:“都是乱臣贼子,全都是乱臣贼子……”

他没有急着去殿外查看,先扯下一条纱幔将南秀的手脚紧紧捆住,又把她抱到了床边稳稳放好,抬眸时撞见她始终含着恨意的眼神,苦涩地笑了笑,撕下一块纱覆在她眼睛上。

又低头以额爱怜地 贴了贴她冰冷的脸,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声音里带着极难察觉的颤意。

提剑走出殿外见到乌泱泱闯进宫来的甲兵,知道他们这群人已经将整座宫殿团团围住了,刘珏并无惧色,还有心思笑言:“武威将军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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