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幸福暂停31(1 / 2)

没有赵祁在的生活,简单平静,有我在现实世界体会不到的家庭温暖。

陈希安心怀愧疚,对我百般照顾,用他的话说:“郗望,那就是我亲妹妹。”

陈母刀子嘴豆腐心,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她虽时常抱怨,可有什么好吃的,还是会第一时间想到我。

在我受伤时,她以家长的身份在医院据理力争。

我出院后,从不让我做家务,还托厂里的同事买了支进口的祛疤膏,一边埋怨贵,一边小心翼翼涂在我的手心。

院子里的老人,第一次见我时态度不好,后来却把我当自家孙女一样看待。

我时常同她聊天,知道老人姓刘,十几年前老伴去世后,被儿子赶出家门流落街头。

后来乞讨到这条巷子,是陈母收留了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搭了棚子,待她像家人一般,数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

所以无论陈家母子如何劝阻,老人还是执意每天早出晚归捡废品,补贴家用。

她总说:“你们也不容易,我不能当个累赘。”

可这样平淡的日子,只过了大半年。

在琐碎的幸福里,我从未想过要回到现实,也自然而然忘记了陈母生病的事情。

我以为,这一次终于拯救了他们,改变了结局。

所以临近除夕那天,陈母晚上10点还没有到家,我也没能发现不对。

甚至在陈希安打电话去厂里询问时,还安慰他说“年底了,厂里任务重,加班很正常”。

值班电话打了三遍才被人接起,听说我们找人,大爷不耐烦地说着早就下班了,厂里没人。

我这才慌了起来,心跳如鼓,血液倒涌上来,想起胖婶口中那个终身瘫痪的陈母。

从家到厂里的路有两条,我和陈希安分头寻找。

腊月深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连手电筒的光都在风雪中隐了身,看不清脚下的路。

不安恐慌充斥着我的胸腔,左手被寒风侵袭开始钻心的疼痛,我一路上大声呼喊着陈母的名字,满心期待着她突然出现在下个路口,骂上我两句。

可直到站在厂区门口,看到同样一无所获的陈希安,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陈希安接到医院电话,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陈母晕倒在离家不远的巷子里,被人发现后送进了医院,正在抢救。

病因是,脑梗。

至于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

听送医的人说,那里有一只流浪狗,最近生了一窝小狗崽,陈母这几天经常过去喂养。

也幸好有那些狗,才让她没在寒冬寒冷的深夜被冻死。

坐在抢救室前的椅子上,陈希安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扇门,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双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和以往的每次一样,我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尽管也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可我知道有些结局注定改变不了。

接下来,陈母会在重症监护室住五天,出来后人醒了身体却永远死了。

住院半个月后,陈希安会把母亲接回家中,从此肩上背负的不只有家庭的重担,还有欠下医院的巨额债务。

医生会告诉他,只要好好治疗,母亲有完全康复的可能。

他会为了这个渺茫的希望,放弃学业,欠下巨额网贷。

这是故事原本的走向,一切不幸都是从这里开始。

如今,命运的齿轮还是顺着原本的轨迹转动着,我除了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懊恼悔恨到最后,是熟悉的无力感。

陈母住院的第七日,我照例坐上开往市区医院的公交车。

行至半路,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这些天,为了不让老人担心,我按照陈希安的嘱咐,告诉她陈母没事,也多次阻拦她到医院探望,慢慢地她似乎真的放下心来,不再过问,只是更加忙碌,拾来的物件几乎堆满了院子。

此时在这里遇上她,让我感到诧异。

我从车上跳下来,站在她的面前,老人明显有些慌乱,把手上的袋子往身后藏,支吾着说着市里机会多。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可怜人,可看着面前的老人,红肿皴裂的手掌、打着补丁的破棉袄和粉色不合脚的棉鞋,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您都知道了?”

见刘奶奶缓慢点头,我便不再隐瞒,把真实情况告诉了她。

老人沧桑沟壑的脸上,落下两行泪,她拉着我的手,哽咽着:“哎哟,我苦命的娃啊!眼见幺儿大了,还要遭这种罪!”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好奇地看着一老一少拥抱着哭泣。

刘奶奶舍不得花两块钱坐公交车,凌晨五点不到便出发了,走到天亮才走了半程路。

我接过老人手上包裹严实的袋子,搀扶着她往前走。

又一个小时后,才终于站在医院门前。

两天没合眼的陈希安,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手里握着一摞单据,像一尊虔诚的雕像,只是颓然的姿态完全看不出少年的模样。

刘奶奶在他身旁坐下,颤抖着手打开包裹,包子是昨天蒸的,排骨汤是她去肉铺求着老板,买到的一小块。

“幺儿,多少吃点,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她还指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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