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告别（1 / 2）
绘梨衣猛的睁开双眼，从地上坐起，紧张的四处观望。
没有sakura………………
绘梨衣失落的低下脑袋，把头埋在双腿之间。
源稚生也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过大的信息量使他不得不反应一会。
地上已经没有血迹了，只有源稚女仍躺在地上，丝毫看不出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美国大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过惊奇，就仿佛黄梁一梦。
源稚生弯下腰去试探源稚女的鼻息，还有呼吸，没死，应该是言灵·梦貘给他造成过大的负担，暂时晕过去了。
绘梨衣蹲在地上轻轻哭泣。
源稚生看着眼前这个失散多年的弟弟，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当年是自己把刀递进了他的心脏，不知醒来过后他要面对的是那个恶鬼还是曾经的稚女。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
在梦境中，稚女是渴望与他重逢的。
多年以来建立的信仰和榜样已经在梦境崩塌了，自己敬若父亲的老师竟然真的是个恶鬼，自己还给恶鬼当了十几年刀。
许多年后，源稚生又变成了那个孤独的少年，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可以求助可以倾诉的人，因为那个人背叛了他。什么守护什么责任，那个人给他讲的道理都是谎言。
他有些不能接受。
可现实不容他是否接受，现实就是现实，那么沉默那么庄严地存在着。
但他现在却有些平静，平静的有些奇怪，可当你认真端详那张阴柔坚韧的脸时就会发现，那张脸此刻狰狞如恶鬼，眼底流淌着赤金色的流光。
他现在有太多疑问了，他必须马上回到家族，带上稚女，现在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他。
赫尔佐格、黑天鹅港、脑桥中断手术、奇怪的梆子声、以及那个结茧的神秘男孩。
有太多的疑问了。
对，还有他们是怎么脱离梦境的，是因为那个男孩吗？
或许这一切只是那位有意塞给绘梨衣的记忆？这并不是真相？
没有答案，源稚生现在只能赌，他并不是个天生的赌徒，但他现在别无选择。
他讨厌这种无力感，却无法摆脱它。
不过现在将绘梨衣送出日本才是重中之重。
按照梦境中得到的信息，绘梨衣是白王的容器，是复活白王的钥匙，是赫尔佐格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现在自己只需手起刀落，就能断绝一切的祸源。
但绘梨衣是他的妹妹，亲妹妹，多年前将刀捅进稚女心脏的痛仍在他脑海中回旋。
他做了决定，他要将绘梨衣送离日本，远离战场中心。
他不想复刻稚女的悲剧。
这种爱是私人的，跟大义无关。
那个叫sakura的人，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吧，毕竟绘梨衣那么信任他，把他的名字写在玩具上，这是自己都没有待遇。
绘梨衣跟他一样，对别人的善恶感知很敏感，能取得她信任的人应该不一般。
如果他是第二个橘政宗，那么源稚生将提着刀亲自将他送往地狱，白王来了都保不住他。
想到此处，源稚生抬起头，正好对上绘梨衣举起的小本子。
“是我抢了他的哥哥吗？我可以现在把哥哥还给他。”
绘梨衣还是那副面如冰封，无喜无悲的表情，但跟她相处多年的源稚生还是查觉到她眼睛中的失落。
“不用，绘梨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三个是亲兄妹，我既是你的哥哥，也是他的哥哥。”
“可他说哥哥是他一个人的，是他先来的。”
绘梨衣再次举起小本子。
源稚生叹气，继续说：
“可他当时并不知道我们是亲兄妹，现在他知道，应该不会在意的…………”
绘梨衣没有继续写字，眼中的失落丝毫没有减弱。
源稚生想开口安慰绘梨衣，但话到嘴边还是改口道：
“对不起，那时的绘梨衣一定很害怕，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你。”
“那个叫sakura的应该是对绘梨衣很重要的人吧！那绘梨衣就去找sakura吧，不用寻求我的意见。”
说到这，源稚生突然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闻言，绘梨衣眼中失落的情绪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鹿般的欣喜。
源稚生叹气，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sakura这个名字应该只是个称号吧，用这个称号的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故乡的百合又开了？
“到了卡塞尔学院之后，要隐藏自己的能力，不到生死危机之时切记不要使用。”
“如果使用了，要马上打我的电话，然后躲起来，不要让学院的人找到你，必要时可以使用能力。”
绘梨衣用力的点头。
源稚生突然有种负罪感，按照他的话，绘梨衣可以对抓捕她的学院动手，这有违他的正义。
但他已经失去过一次稚女，他不想再失去一个妹妹。
可他突然想到在梦境中，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好像隐约出现过这样一个画面。
稚女坐在椅子上，眼神迷离，声音颤抖：“是啊，怎么能不恨呢？在我发现自己是恶鬼的时候，在我最绝望最虚弱的时候，这个世上最该跟我在一起的人却用刀把我的心刺穿了。我无法选择自己的血统啊，我生来就是这种肮脏的东西，可他也觉得我脏。他那么光辉那么正义，不能有肮脏的鬼做弟弟……可亲人就是这个世界上跟你最亲近的人啊！如果换成我是皇，哥哥是鬼，就算为了他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孤单地逃跑……跟你最亲的人相比，世界算什么啊？”
说实话，在发现稚女还活着时，他确实感觉到了某种悸动，似乎心底的某个死结略略地松开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重复地做着噩梦，梦见幽深的井底一双无神的眼睛仰望天空，他从井边俯下身去看那具尸体，尸体慢慢地伸出手来把他拉向井中，源稚生无法抗拒。尸体就是源稚女，源稚生亲手把他封在那口井中。这辈子源稚生都停留在那噩梦般的时刻，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亲手埋葬了他。
就因为弟弟是个鬼！
尽管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了。
回到那个凄惶的雨夜，那些用女孩身体制造的蜡像默默地站在地下室深处，恶鬼般的弟弟在灌满了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操作，那一刻源稚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对他来说，从那一刻开始，那个管他叫哥哥的男孩已经死了，只剩下魔鬼把弟弟的躯壳作为衣服来穿，他必须杀了那个魔鬼，他可以强忍心中的悲痛，但他不能背叛正义，他是正义的朋友！直到最后一刻源稚女都没有想到要反击，只是茫然地搂着他的脖子叫他哥哥，源稚生咬着牙拧动刀柄，呼啸的血泉从弟弟的胸口涌了出来。
这是他为正义支付的代价，他已经为正义支付了太多的代价。
人能为正义支付多少代价呢？
失去亲人的感受真不好受，尽管是为了正义。
他不想再体会一次。
如果绘梨衣真的做了错事，他不确定是否会为了正义而放弃她。
但至少在此刻，他愿意为绘梨衣，与世界为敌。
秘党的手段源稚生是知道的，如果绘梨衣暴露了能力，那么对于掌握【审判】的超级混血种。对她不会有什么调查组，她会被直接送往关押危险混血种的孤岛，塔耳塔洛斯。
源稚生回过神，继续说道：
“绘梨衣真乖，之后就多看看这个世界吧！之前一直那把你关在那个屋子里，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之前我一直都错了，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像普通女孩那样喜欢什么人，跟他出去撒野，为他难过也为他开心。这样才算地真正的活过，哪怕只有几年也好，那才是我们活过的证据。”
“之前我和前代大家长为了所谓的大义而一直把你关在那个牢笼里，让你这么多年在孤独中度过。”
“其实这些年我为你做的事情真不多，我总是把你当作弟弟的替代品，照顾着你就好像我还是那个称职的哥哥，我真是个傻瓜……”
“所以，这次走了之后，不是万不得已，就不要回来了。”
“哥哥是不要我了吗？是我不乖吗？”
绘梨衣有些焦急的举起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