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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他们,我是卡斯道尔反抗圣行教联军的一员,我们不能任由圣行教那荒唐的教义来轻贱我们的性命。我告诉他们,人同世界万物一样自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罪恶。

我给他们看了我在卡斯道尔当防卫军时候的证明,我向他们描述“原罪天使”的模样,描述圣行教内部的狂热和混乱,道德沦丧,伦理崩坏,神权更在一切之上。

我问他们是愿意跟卡斯道尔反抗圣行教的联军一起活着,还是愿意跟着圣行教一起以生命为代价,向伟大的“生之原罪”祈求恩赐。

我一面蛊惑、恐吓这些普通人跟我走,一面联系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和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征战法师,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接收这些人口移民。老人、病人、残疾人、孕妇和儿童需要一个较为安稳的环境,青壮年人要求则不需要那么高,只要给他们一个自行谋生的门路,他们就能活得下来。

我是凶手,却在他们面前,将一切罪行统归给了圣行教。圣行教当然有错,他们是罪恶之源。而看到风险,又利用风险,造成了这一切在灾难的我呢?

我现在既感觉不到我的仇恨,也感觉不到我的愤怒。我心里没有忏悔,也找不到愧疚。

杰勒米,我真不是个东西。

7月14,多云。

——你的摩西

TO 杰勒米:

我将萨沃纳的幸存者和玻利瓦尔的群众整合在了一起, 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比我预想中要快得多。

“生之原罪”随手抹去萨沃纳的行为显然吓破了他们的胆子,让我能够轻易地取代他们心中旧有的支柱, 成为他们心中新的依靠。当然,这也有他们总人数不多的缘故, 玻利瓦尔大瘟疫后本来就人烟稀少,而萨沃纳边缘地带剩下的活人也寥寥无几。

这些人从小就生活在边缘地带,没有见过什么市面,他们身上更有一股对生存的野性。他们更恐惧死亡, 害怕饥饿和寒冷,对如何才能活下去、如何才能活得更好,有一种来自生命本能的渴望。

而玻利瓦尔人,他们人人生来就有一种可怕的野心,这种野心让他们更擅长去忍受苦难和哀痛, 让他们对圣行教、对中央帝国五体投地, 这都是为了生存。卑微而渺小的个体大多数时候都依附规则法律而活,他们别无选择。因为他们生来时时承受着失去性命的威胁, 所以他们比我更在乎性命。

我挑战他们的首领, 我向他们说明厉害,我给他们传授知识, 他们便主动帮我去寻找他们的同胞,主动帮我去说服那些不愿意离开故土的人。

互帮互助,团结共进, 武力的压迫, 煽动的演说, 令他们内部自治,又叫他们互相检举, 要肯定他们的感情,又要离间他们的信任。

我站在高台上,就能叫他们仰望。

我对此得心应手。

我看着他们的眼睛,看着他们眼睛中我自己的模样,我就感到恶心。

杰勒米,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在圣行教的过去?

我作为圣行教的教众,作为教堂骑士团预备团长的过去。

为什么我当初向“圣行”的德里安下跪,宣誓效忠圣行教,他就能原谅卡罗琳和劳拉?

为什么只要我死了,中央帝国和圣行教就有借口扩张战事,讨伐卡斯道尔?为什么我会对圣行教的诸多秘辛如数家珍,对于圣行教的私军——教堂骑士团的实力了如指掌?为什么我一个高级猎人,在失去了一只眼睛且不善行走的情况下,还能和当世的其他强者数次交手?

为什么我和查拉斯的关系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我的家族过去是侍奉洛伦佐大帝的骑士,洛伦佐大帝败给了圣行教,中央帝国完全被圣行教掌控,贵族和他们沆瀣一气,我们也就变成了侍奉圣行教的骑士。不过,对于那些上层人来说,衷心永远是迈向更高利益的台阶,它的价值只在于牺牲。我的母亲压着我加入圣行教的那一天,我还给你写过信。因祖母过世而陷入迷茫的小鬼。

现在回头看,都快有十年了。我结识查拉斯,加入圣行教,然后从最底层爬到教堂骑士团团长预备役的位置。因为怂恿教堂骑士与主教和传教士夺权,分解了圣行教部分中高级指挥统筹岗位的权力,被中层传教士联合部分主教候选人以“心胸狭隘”、“玩弄权术”为名,联名上书给三位大主教罢免了我在圣行教的职务。

教堂骑士团是圣行教的私军。在你的时代里,圣行教都已经成为过去,教堂骑士相关的记载大概更是少之又少。

查拉斯总说我有天赋,只是太过年轻,容易心软。我却从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善良本来就是最好用的工具,适当的共情更能让我准确抓住别人的弱点,找到最适合的机会。我使用它,习惯它,并将它当作成一种本能,直到我满盘皆输。

人们常说年轻人总是有犯错的机会。可是有的错误但凡犯过一次,人生便不会再给你二次机会。

杰勒米,我曾想过成为我母亲的骄傲,可是我败给了我的野心。野心才是我呼吸的空气,欲望才是我生存的食粮。我在受制于人的环境里根本活不下去,我看不了我和我家族慢性死亡的未来,所以我才千方百计想着如何保有我们家族在中央帝国的权势。

抛弃世代累积的财富从头开始,人也不是完全不能活。

不是吗?

即便这样,我还是要说,这种渴望让我感到恶心。这种渴望的实践,让我作呕。

它们偏偏是我最擅长的东西。

我在大陆南部耗了小半年的时间。

等我将这支队伍带出大陆南部,已经到了秋天。

我在穿过南部沼泽区的第二天,见到了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魔法信使。

征战法师的信使就如同他们一样盛气凌人。

魔法信使绕着帝国划分帝国南北的沼泽区飞行了很久。里面没有任何关于“生之原罪”抹除萨沃纳的消息,也没有给我关于能否接收萨沃纳和玻利瓦尔的幸存者的答复。

它显然写成于我到萨沃纳之前,设置的送达时间应该就是我离开帝国南部之时。按照那四位征战法师的脾气,说不定在我离开卡斯道尔的时候,他们就写完了这封信。

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四位征战法师答应给我一个机会。至于结盟,还是临时合作,要看我能拿出来多少实力。

随后没多久,我就看到了卡佳和阿比诺尔的信使。弗里德里希的两位法圣和我说,他们可以说服弗里德里希的国家政府帮我安置这批人,但是要提前签订相关协议,向弗里德里希的数理圣塔起誓,保证这批人遵守弗里德里希的相关法律。

另外,他们还告诉我,一个月前,中央帝国开始调动军队,现在已经列阵在卡斯道尔边界线。

半个月前,卡斯道尔已经宣布了全国战争动员,和中央帝国以及圣行教全面开战。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的四位征战法师已经陨落两位,艾利卡临时接任卡斯道尔宫廷法师团团长一职,成为了卡斯道尔的军事总指挥。

这场战争并非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中央帝国的军队里面,半数都是我之前所说过的“原罪天使”。

是“天使”与人的战争,是神圣制裁邪恶的战争,是“神”给世人定罪的战争。

卡斯道尔将成为继萨沃纳之后的又一个用于抬高圣行教的威名、光大“生之原罪”尊名的牺牲品。

“生之原罪”赐予萨沃纳的神迹,已经成为了圣行教的神学家口中的圭臬,在宛如天灾的力量的威胁下,在那些信奉圣行教的学者和神学家的洗脑灌输下,群众即将倒戈。

这是我的机会。

我的眼里居然只有机会。

10月10,晴。

——你的摩西

TO 杰勒米:

我把卡佳和阿比诺尔来信的部分内容精简了一下, 去除了不必要的、关于我的那一部分,将弗里德里希政府的条件和卡斯道尔的战事说给了萨沃纳和玻利瓦尔的幸存者听。

我告诉了他们卡斯道尔面临的境况,我告诉萨沃纳人抹除掉他们家乡的那一位“神”有多么可怕, 又告诉玻利瓦尔人已经死去的瘟疫术士在圣行教内部有着怎样特殊的地位。而我,我所代表的卡斯道尔反抗圣行教的联军不会强迫他们一起反抗圣行教。

我告诉他们, 他们都是被圣行教定罪的逃犯,他们在“生之原罪”的制裁下逃生,便绝不能再去圣行教统治的地方,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联军跟他们在弗里德里希安置了住所, 只要遵守弗里德里希的法律,人人都能拥有新的生活,我会将他们护送到弗里德里希,然后再去卡斯道尔。

我没有问是否有人跟我一起去,也没有问他们要不要加入反抗圣行教的队伍。

我只是对他们说, 卡斯道尔反抗圣行教的联军的任务只有一件, 就是为了保护人民的生存。我和他们说,生活才是延续种族和文化的基石, 而仇恨绝无可能推动人生。

杰勒米, 我是不是像个笑话?

我这个笑话却在这群人里受尽了吹捧和爱戴。

他们问我弗里德里希的情况,我便拿弗里德里希与卡斯道尔、中央帝国, 还有玻利瓦尔和萨沃纳,几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作比较,挑着其中的异同点来说。他们问我卡斯道尔的战争, 我便拿着玻利瓦尔大瘟疫和圣行教的发源作为开头, 从圣行教的根本目的, 延伸到大陆群众的无妄之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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