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宫为监1(2 / 2)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老太监边调配药水,边煞有介事地咕哝:“小男娃娃,你想清楚,这命根子断了,就再也接不回去喽!”

事到如今,悔亦无用。正像阿娘所说,他一无钱二没才,小小年纪不当太监,如何在乱世沉浮中保全自己?

在林鹿前十余年的人生中,阿娘强势对他影响颇深,将他养成一副逆来顺受的软和性子,从未想过反抗什么,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反悔…!”林鹿咬牙应道。

“真是个好孩子,莫怕,”老太监绕至林鹿身前,在他敞开的胯.间涂抹起来,饱经风霜的粗掌磨得细嫩皮肤有些刺痒,主刀老人放缓了语气安慰:“老朽的刀快得很,保准让你小子没觉出疼呢,就结束了!”

先前撕心裂肺的叫喊犹在耳边,林鹿简直不敢苟同。

高度紧张中,少年将身子绷得僵直,也就没能发现:动刀前涂的是辣椒水,作消毒、麻痹之用,理应“重点照顾”那处,可老太监的手却每每都避开了关键部位。

“按住了。”老太监持刀凑近烛火,将刀刃烧得通红。

两双大手发力分按在腰腹大腿上,林鹿不设防闷哼出声,助手却是见惯这一场面的,毫不犹豫地施劲压得更狠。

林鹿死咬后牙,丝毫不敢放松,只觉全身血液一齐朝下.身涌去……

锋利的刃口划穿皮肉,难以忍受的疼痛瞬间传回大脑。

惨叫声再次响彻这间腥臭难当的净身房。

可……

直到包扎完毕,林鹿松绑后被人搀着下地,强烈的惊疑不定之感仍刺激得他浑浑不能语。

走出数步,林鹿挣扎着回头去看,果然望见那老太监躲在门后。

——眼神幽暗不清,干瘪的嘴唇左右咧开,露出稀疏排布的几颗黄牙。

“哎哎,留神前边儿!”搀他出来的是个面善的青年太监,“别看了,等在宫里赚够了钱,就能把‘宝贝’赎回来了!”

林鹿收回视线,面色煞白不似活人,涔涔冷汗凝聚成股顺背脊滴滑而下,沾湿衣衫黏在背上又冷又难受,初秋凉风一吹,立时激得他无法抑制地抖个不停。

旁人见怪不怪,以为是剜肉刀割之痛太过难耐,可林鹿心里那是再清楚不过。

——老太监并没有割掉他的阳.具,只不过在周围不深不浅地划了几刀,手法确实娴熟,刀口足以让林鹿痛呼出声,又不至于真伤了他生育的能力。

这是何故?

涉世未深的林鹿百思不解,但潜意识觉知此事万不可对人提起。

新人净身后,须禁食禁水整三日,期间抬出侍童院的尸体占了半数之多,林鹿从一开始的胆寒心惊,到现在基本能做到熟视无睹。

最后一夜,除了林鹿伤势较浅佯装虚弱,其余同住的侍童均只剩下一口气,横七竖八躺在通铺上一动不动,胸口起伏甚微。

纤细的少年蜷在榻上,胃里烧灼难眠,瓦缝不严漏下月光,林鹿盯着屋梁上一处虫蛀游思蹁跹。

白天时候,林鹿趁人进屋抬尸的空当,曾叫住一位青年太监问出心中疑虑:“您说净身这么疼,会不会……有人能…侥幸逃过此劫?”

“可不敢胡说!”那人吓得直接去捂林鹿的嘴,“此乃宫中大忌,被人发现可是要杀头的,说不定还会诛九族!”

“你别是没割干净,害怕复割吧?”临走前,那人狐疑地扫了林鹿一眼。

“没,没有,小的只是无聊时突生好奇。”林鹿轻道,转而哼哼唧唧哀呼出声,面上痛色与其他侍童无异,青年太监不再与他搭话,自顾自运尸出去了。

为保存体力,林鹿不敢再动,静静阖眸浅眠。

——老太监意味深长的笑容始终在脑海盘旋不去。

瞒是肯定要瞒的,可若能知道得更多些……死亡的恐惧悬于头顶,逼迫林鹿不得不有所行动。

纠结再三,林鹿决计去问个究竟,死也要死个明白。

于是,待到夜静更深,林鹿悄悄离开侍童院,沿着宫道墙根往净身房方向而去。

两处地方离得不远,林鹿天生方向感极佳,不一会儿就让他摸进了院。

四下一片漆黑,远处房影憧憧。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碍于身上有伤,林鹿尽可能放轻脚步往里慢走,布鞋踏在地上沙沙作响,成为寂静夜里唯一的声音来源。

突然,宫道拐角转过来一队巡逻的卫士,火光一下照亮了院外空地。

“什么人?”领头的侍卫箭步上前,“砰”一声推开院门,高举火把照向院内。

“喵——”

一只野猫自庭院轻盈掠过,借力踩砖抓瓦上了房,所到之处发出窸窣轻蹭声。

侍卫打消顾虑退了出去,不忘带上院门。

小院恢复沉寂,无人知晓,两道喘息正极尽压抑地交织在一起。

昏暗无光的卧房内,林鹿无声跌坐地上,险些吓晕过去——整个人被谁紧紧锢在怀中,口鼻也让人严丝合缝地捂着,呼吸间尽是那人身上的淡淡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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