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卖字姑娘（1 / 2）
“人似玉，柳如眉，正相思。罗幕翠帘初卷，镜中花一枝。”
月璃姑娘果然色艺双绝，人如玉，柳如眉，声如黄莺，将这支曲子唱得宛转悠扬，情意绵绵，众人纷纷叫好。
这阵子张方散衙后必到李家茶铺来，听月璃姑娘唱曲子，展昭有时也与他一同过来。
这天下午，衙里无事，展昭同赵平出去走了一遭过来，进了门，见张方果然还又在喝着茶听曲。两人过来坐下，赵平正要说话，张方抬头看看展昭，忽然笑嘻嘻地道，“有个好差事给你去做。
“什么事？”展昭看张方神情，不知他打什么鬼主意。
“有个美貌姑娘，你去陪她说说话。”
“唔？”
“问问她到底从哪来的。”
“问了就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问出来就行了。”
“她是什么人，为何要问她？”
“你去看就知道了。”张方卖关子道。
展昭狐疑道，“这么好的差事，为何要叫我去？”
张方叹气道，“我倒是去了，那姑娘爱搭不理的，搭不上话。正好看到你想起来了，不如叫你过去试试。”
“你搭不上话，我如何就能搭得上？”
“我就说去试试，不行就算了——还不是看那姑娘长得好看，我这才叫你？回头你有什么好事，也别忘了我就是了。”
展昭看张方不像全是取笑，却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又问道，“这姑娘犯的什么事？”
“没犯事，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姑娘。”
“那为何去查探她？”
“你去看了就知道——反正你也闲了无聊。”
“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姑娘？我如何能冒冒失失地就去搭话？”
“不会冒失，谁去都不会冒失。”
“难道……”
“你别想歪了，”张方笑道，“我说了是个好姑娘。她摆摊卖字，自然谁都可以去搭话。只要站过去，不必开口，她就上前招呼。”
“卖字？”赵平不觉叫道。
张方看了赵平一眼，又道，“钱先生说见了一幅字，打听了是这姑娘卖的，就去问了。又说看这姑娘古怪，叫我去查查底细。”他终于说了缘故。
“你去查了？查得如何？”展昭也看了赵平一眼，又看看张方，缓缓问道。
“我要是查出了，还用叫你吗？”张方叹气道，“那姑娘倒是笑眯眯的，就是不说话，除了问她卖的字，别的她就什么都不说。”
展昭想了想道，“你没说你是府衙的，要问她来历，她还能不肯说？”
“钱先生吩咐了，不准惊吓了她。再说，那姑娘，你看看就知道，看人三分笑，她又没有犯事，我也不好硬问，我这要是一不留神把她说哭了，人家还以为我欺负她呢。跟她说软话，她又不理会。”
展昭点点头。“你没去问问旁人？”
“自然问了。她住一个老婆子家里，除了一个孙女，家里也没别的人。这祖孙俩，也不是好说话的，我好说歹说，总算问出来说姑娘不是她家的什么亲戚，她们原也不认识，是上个月才住到她们家里。再问到底是从哪来的，她们也就是说个不知道。按说她们擅自收人住宿，我问也是应该，可就这么一老一小，她们不说我也没辙。”
“那她们家里没有当家的人？”
“说都在人家做工。又没大事，不好去叫。这才叫你去试试，你要是也不行，就到时候再说。”
展昭想了想，笑道，“我要是问出来，有什么好处？”
“你还要好处？”张方笑道，这么好的差事让你去做，我还没跟你要好处呢，你还倒过来跟我要。”
展昭回头同赵平笑笑，赵平也笑个不已。
“怎么？你们笑什么？”张方觑他们问道。
“你看这是什么？”展昭从怀中取出几张字纸。
“这是……这是她卖的字？你们什么时候去过了？原来钱先生早叫你也去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装傻。”张方埋怨道。
展昭摇摇头道，“我们不过是前两天凑巧见到。便说了他们如何过去。”
原来那天展昭同赵平在外面看了会杂耍，到一处店里用饭时，听到一个汉子在那里吹牛，说他片刻之间，就能算出从一加到一万。赵平自然不信，那汉子就与他赌了三十文，却不说话，倒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展开有尺许见方，上面写得满满当当的。赵平把纸拿过来，展昭看了看，见纸上写道：从一加到一万得五千万零五千。算法如下：一加一万得一万零一，二加九千九百九十九得一万零一，三加九千九百九十八得一万零一，以此类推，共得五千个一万零一，故从一加到一万得五千万零五千。字体半真半草，颇为秀气，虽写得不算工整，有些潦草，倒也能看得清楚。
“怎么样？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白纸黑字是不错，明明白白就未必。”赵平不以为然。“怕不是胡言乱语，从一加到一万，这么多数，这几个字怎么就能算得出来了？”又问展昭，“这上面写的什么？”
展昭跟他说了，又琢磨了一下道，“看这样算法，似乎不错——待会回去找钱先生问问就知道了。”又问那人：“这怕也不是你自己写的，不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人便说他是在外边买到的，还说要是不信，可以去找卖字的人问。
展昭摇头道，“不必了，看来算得不错。这人心思真是巧妙。”
那人不知为何，忽然笑了笑。赵平看他笑得有异，便道，“横竖无事，我们过去看看。”
“也好。”展昭也想过去看看那人是不是还写些别的有意思的，要是还有，倒不妨买些拿回去一起看，便给他三十文，问道，“卖字的人在哪里？”
那汉子拿了钱笑道：“还真要去问哪？图个好玩罢了，谁管她算得对不对。你们既然要问，那就去找吧。她就在卖豆包的王婆家东头的槐树下边，不知这会还在不在。”又笑嘻嘻地嘱咐道：“过去了可要好好说话，可别声势太大，把人吓坏了。”
赵平看他道：“那自然好好说话。”
那人道：“那就是了，务要声音低一些，和气一些。”
赵平道：“怎么？他倒是个纸糊的不成？”
那人笑道：“你去看就知道。”
展昭看他笑得古怪，不知卖字的人有何异处，便同赵平一同起身出来，往那边走过去。赵平一边自语道：“卖字的莫不是个病秧子秀才？”
两人寻到那槐树，远远见那树下坐着一个姑娘，似乎正呆呆出神，不知想些什么，听见他们过来，转头看了看。虽在远处看不甚清，却也看出姑娘容貌姣好，见他们看她，还笑了笑。
两人慢慢走过去。那姑娘见他们过去，又向他们笑笑。此时看清这姑娘果然极是秀美，鹅蛋脸白皙透粉，五官仿若晶莹剔透，无一不是生得恰到好处。头发只是一根木簪随意挽起，服裳也并非鲜明，但貌秀神清，此时微微一笑，令人心宁神怡。想不到这僻静之处，竟还有这等女子。
她前面一张小桌，桌上有纸张笔墨，桌旁一个木箱里放着些字纸。旁边放几个小木凳。边上还支了个字帖，写道：“五文一张，十文三张。”
赵平便上前问道：“那姑娘，这里卖字的可是你家里人？他如今在哪里？我有字要问。”
那女子微笑打量了他们一下，道，“我就是卖字的，你有什么字要问？”
“是你卖的？赵平颇不相信，问道，“那个从一加到一万的算数的，也是你卖的吗？”
“是啊。”
那……那是怎么算出来的？如此多数，我看断不能算出来。”
“那女子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看，从一加到十，是五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