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清光绪二十四年):天狗食日26(2 / 2)

“《明定国是诏》?”

“光绪帝终于回应了!终于!这个国家将要迎来美好未来了!”

熙空表面上应付了几句,实际上他开始思考起来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虚霄到底是犯什么神经,这有什么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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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虚霄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出现在饭桌上,直到晚饭结束,餐桌上也只有熙空和一名道号弘盈的师兄在。

熙空曾经在扫地的时候听见过弘盈和煦空之间的对话,知道弘盈当年是和虚霄一同上的山进的观,因此,熙空知道,能解决自己关于虚空的那几个疑问的人,只有她了。

收拾完碗筷后,弘盈依照往常的习惯,泡了一壶茶,坐在院子里跟熙空一同看着星空。

几杯茶下肚后,熙空觉得时机已到,便把茶杯放回到了桌上,看向了弘盈。

“弘盈姐,我想问你一些事。”

弘盈被这小孩突如其来的严肃语气吓了一跳,愣了一下,之后又挂上了那迷人的微笑,看向了坐得直直的熙空。

“怎么了?说吧。”

熙空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先前虚霄看的那张报纸,放到了桌上,并指了指那个头版新闻。

“《明定国是诏》是什么?为什么虚霄兄对这条消息那么激动,还说了什么关于光绪帝回应了什么的?”

弘盈拿起报纸,读了读,脸上神色也微微一变。

“怎么了弘盈姐?你知道了是吗?”

弘盈放下报纸,重新看回星空,微微地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丝……

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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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想听的话,那这件事就得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我和虚霄曾经都不是道士,那会,我们都是纨绔子弟。”

“一切都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春天,那年也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而那几天,那场天灾般的大雪也才刚刚结束,满地厚厚的雪还没有开始融化。”

“虚霄曾经姓张,而我曾经姓唐。我们两家先前都生活在天津卫,家里长辈之间的关系都很好,两家之间随着时间推移几乎都变成了一家。”

“我们两家曾经都是干的商,只不过我们家是单纯的古董商,但是虚霄家不只经商,他们家也和朝廷有着联系。所以每次我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我都能看见虚霄背着布包从私塾里出来。”

“在那起事件发生的一年前,我们家里受到了一个神秘人的委托,作为中间人脱手一批货物。”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对劲了。”

说到这,弘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仿佛手里的不是铁观音而是高烈度白酒。

“自从那批货到家里之后,家里感觉就不对劲了,就像总有一个人在你身边盯着你一样。在这同时,也有可能是因为正在融雪,家里比先前下雪的时候更冷。”

“后来,家里更不对劲了,那种阴湿的空气环绕着整个家里,佣人们晚上也都能听到哭泣声。父亲觉得家里闹鬼了,而且直接能确认来源就是先前收下的那批货,于是开始拼命地找法师做法驱煞,但可惜没有一点用处。”

“再后来,第一起死亡事件发生了,一名男仆,淹死在了放着那三个大木条箱的屋子前面的那个池塘里。”

“那天,正好虚霄来我家玩,也看到了这个现场。但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我们都在盯着那具尸体的时候,虚霄却死死地盯着那放着木条箱的屋子门看。”

“后来尸体被拉走之后,他把我拽到了后花园里,告诉我说他看见有个人,就站在池塘那头,穿着一身破烂铠甲,一脸狞笑地盯着他看。”

弘盈又喝了一杯茶,重重叹了一口气。

“当时,我们两个小孩谁也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享受正常的富家生活。”

沉默了一会之后,弘盈闭上了眼,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

“也就是几天之后,那天晚上,我起夜如厕的时候,听见了后花园墙外突然变得吵吵闹闹的。几秒之后,一堆火把就从后花园外面被扔了进来,把后花园所有剩下的植物都点着了。”

就如同当年的喊杀声再次响起一般,弘盈脸上面如死灰,眉头更加紧皱,双眼死死闭住。

“那天晚上闯进来的人,我和虚霄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批人是谁,只不过我现在猜测,那批人是冲着那三个藏着鬼的大木箱来的。”

“那天晚上,不只是我们家,对面虚霄他们家,也同样有一批人冲了进去喊打喊杀。估计是因为挨着住,他们要灭口,不过虚霄后来跟我说过,那天晚上他看见了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人,站在我们两家的门口。”

说到这,弘盈眼角流下两滴清泪,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带上了点哭腔。

“父亲和母亲拖着我,把最小的我从没有人注意到的西墙杂物间窗口里送了出去,但家里其他所有的人,都没能从那院子里再活着出来。”

“我就那样一直往西边的小山上跑,跑到最后浑身再也没有力气,被一块石头绊倒,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我才扭头看回去。”

“站在山上看,我们两家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天津卫的上空。”

“只不过,也就在那时,我看见了同样向这个方向跑出来了的虚霄。”

讲述完往事之后,弘盈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平定了自己的心情后,用自己依旧红红的双眼看着熙空。

“来到这里,也是缘分。多亏虚霄那家伙,他能天然感知到气息,不只是阴气,还有观里的正气。他的天赋除了探知之外,还有着已经开了的天眼,而且他还很善于学习。”

弘盈摇了摇头,笑了一笑,再一次拿起了桌上放着的那张报纸,思考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心里,应该还是放不下那股怨恨吧,不管是对这个国家的官员,还是对京城最深处的那座皇宫。那些人夺走了他轻松的人生,他应该是对这样一场改革期待已久了吧。”

说罢,弘盈把报纸放下,站起了身,开始收拾起茶壶和茶杯,走出了这小院子。

徒留熙空一个人坐在原地,开始思考起这两天以来,虚霄所有的反常表现。

包括先前天狗食日时的那个问题,下午看报纸时激动的虚霄,以及今天从弘盈这里听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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