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我3(1 / 2)

明婧柔回去之后,这一夜也没有再睡。

又蝉出了事,整个院子的人自然是早就被惊动起来了,等明婧柔回来的时候,又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走了,连铺盖都没了。

好像她从来没有在这里存在过。

她们是知道又蝉是跟着明婧柔出去的,就算有人先前不知道,现下也已经知道了。

方才不仅眼睁睁看着又蝉的东西被人收起来带走,还被嬷嬷们叫起来训斥了一番,但又不告诉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让她们安分守己,不许起坏心眼。

嬷嬷们走后,她们也不敢再睡,挤在床铺上七嘴八舌说话,又过了许久,明婧柔才回来。

看见明婧柔出现,她们说话的声音便小了下去,同时好几双眼睛一直往明婧柔身上去上下打量。

又蝉跟着她出去,现在又蝉回不来了,她却没事人似的,任谁都能猜出来大抵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倒也不敢问明婧柔什么,只是就这么看着她。

明婧柔在她们戒备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散了头发,方才从岁寒阁出来时还是半湿的,眼下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略梳了几下,便上床去睡觉了。

右手边的铺盖已经没了,留出好大一个空出来,见她躺下来,其他人便也跟着她一同躺下。

明婧柔翻了个身,仍是让自己面对那一堵墙。

“她没死。”

无人应声。

明婧柔说完便闭上眼睛,把头往被子里一埋,再没了响动。

她的四肢从她被湖里捞上来之后便一直冷得像冰一样,但被褥终究是松软的,使她能暂时忘却方才湖水的彻骨寒冷。

半夜又发起寒来,明婧柔只能将被子裹得更紧些,湖是她自己跳的,即便是害了病也没什么好埋怨害怕的,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些什么,这都是自己心甘情愿。

如此倒还能让心里好受些,今夜萧玧娶妻,换在寻常明婧柔必定是一夜都想着这事,郁郁难安,辗转反侧,眼下却要再分出些心思捱过身上的苦楚。

她尚且记着萧珣的话,他让她好好跳,若是因今日受了风寒而失去这次机会,前路怕是又要多加变数,她须得赶紧去到萧珣身边,替萧玧办他需要她办的事。

直捱到天明时分,明婧柔身上不再一时发冷一时又发热了,竟也就这么好起来了,她照常起床,亦没人发现她发了整整一夜的烧。

自这日以后,同屋的这些人依旧是很少来搭理明婧柔,只是明婧柔鞋子和床上的针再也没出现过,夜里房门口也没人再故意浇水。

当然,明婧柔也没有再在夜里偷摸出去过。

除了明婧柔之外,很快吴管事又带着几个嬷嬷来挑了几个人,又指了几支曲子乐舞让她们练习,以备宴席作乐之用。

吴管事亲自点了明婧柔跳掌上舞,这支舞最易出挑,也最是难跳,自然有其他人也想试一试,可思及那夜的事情,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府上有传言说当时又蝉要害明婧柔,是路过的承安王救的她,吴管事都已经成了人精,他的安排是不会出错的。

明婧柔知道这舞极难,匆匆练了几日,也没有工夫再去精进,转眼便到了承安王府宴请宾客这日。

当初十三岁时被萧玧从烟花之地救出来,先前便已被调/教过几年,那里的人都说明婧柔腰肢细软,不必再去多学其他劳什子,光是跳舞便能成了,后头萧玧把她带回恭远王府,也请来了人教她学舞,只可惜她学成之后,一次都还没给萧玧跳过。

宴席才刚开,还没轮到她们上场的时候,吴管事因上回受了萧珣的训斥,便又过来提点她们几句,让她们不许失了规矩分寸。

明婧柔也跟着一起点头,然而吴管事说完,又独独回过头走到明婧柔身边,压低了嗓门同她道:“殿下看重你,我也特意点了掌上舞让你跳,你可要自己把握住,今晚还要不要回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寒冬腊月,明婧柔穿着一身极薄的舞衣,不知从哪里吹过来一阵风,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等再回过神,吴管事已经离开了。

过不多时,身边便有人陆续过去,明婧柔是最后一个上场,与她一同的还有一个乐伎。

烛影摇红,琵琶声起,如泉水淙淙铮铮,临水的花厅中宽广舒适,四周装了琉璃花窗,映着烛火粲然缤纷,温暖如春。

珠落玉盘声声迭起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金铃脆响,缥缈若登仙境。

萧珣正和姑祖母康顺大长公主说话,心思也一直不在眼前舞乐上,只隐约记得仿佛先前答应过一个叫明婧柔的舞姬前来献舞,好像没看见她,不知是没来还是已经过了他没发现。

不过心念点到即止,他倒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回忆起自己那晚所做的梦。

金铃声响起之时,萧珣不由瞥过去一眼。

座下献舞之人恰好背对着萧珣,可萧珣心中却仿佛一块石头往悬崖下投掷,终于听到了声响。

仅凭一个背影,他便知道这是明婧柔。

夜半的水岸边,沾湿的桃红色襦裙紧紧包裹在少女的身上,淋漓尽致,纤毫毕现,他猝不及防瞧了一眼,即便很快扔了大氅让她遮挡,可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竟是已经记住了。

萧珣下意识握住面前桌案上的酒杯,看着琥珀色的酒液微微碰撞着杯壁内侧,酒杯之上的凉意稍稍抚平了他指尖的燥热。

“珣儿,珣儿?”康顺大长公主说完话,却没见萧珣回应,却见他盯着手中的酒杯似是有些愣怔,便出言提醒。

萧珣这才回过神,然而下一刻,还没来得及回答康顺大长公主,他的目光便又不由自主地往明婧柔身上看去。

若说方才只看清楚了明婧柔的背影,那么此时他已将她的面容收于眼底最深处。

今夜的明婧柔与他那夜所见又有些不一样,彼时的她苍白落魄,瑟缩得像只落了水的小猫,若没有人施以援手,她便会于寒夜中彻底坠落,而此时烛影明媚,照在她身上更是姿容娇艳,昳丽生辉,如一朵乍然绽于枝头的芍药。

掌上起舞终究只是夸大其词,可此刻明婧柔即便没有真正掌上起舞,只看她身姿轻灵袅娜,折腰曼舞,却仿佛要冯虚御风而去。

她头上的那支花簪他也认得。

是她那日簪着的,也是她在他梦里簪着的。

萧珣压下心中躁动,又不得不去应付康顺大长公主。

“陛下此次让你去查科场舞弊案是好事,你是陛下的嫡子,理应如此,”康顺大长公主继续说道,“那萧玧又算得什么?眼下这案子也办得差不多了,早些给你父皇结了案才是正经,至于其他的事,依姑祖母看来,先撂下也无妨,等日后再提不迟。”

大胤朝堂太平良久,可谓海清河晏,然而就在今年却闹出了科场舞弊的事,起因是有考生上京赶考时,醉酒间不慎说出了一道试题,结果听者有意,待科考结束之后便直接捅了出来,萧珣受皇帝之命查了一圈儿,很快便把犯案的考生以及官员都揪了出来,此案即便办得再快,也沸沸扬扬了半年之久,本该就这么结案,以平民心,可萧珣却一直拖着。

舞弊案必然涉及贪墨,康顺大长公主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萧珣一定是又查到了些什么,但萧珣毕竟还没被立为太子,根基不稳,贸然就去挖腐肉,只怕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萧珣闻言不置可否,却对康顺大长公主道:“眼下已经有些眉目了。”

康顺大长公主知晓他素来性子,听他这话就是劝不住了,也只好随他去了。

说话间一曲已毕,奏乐的已怀抱琵琶退下,明婧柔亦跟在她身后,此时却忽地有人出言道:“你,那个跳舞的,过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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