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夜宴（一）63（1 / 2）

睁开眼睛，就见姐姐冬雪兴奋地望着自己，一双明亮的眸子闪闪发光。

晓妹，你猜，适才谁来过？

冬雪故意卖个关子。

春晓坐起身来，摇头说不知。

冬雪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精致的请柬来，说道，妹妹你好大的面子啊，适才玉真公主亲派侍从前来下帖，邀你去赴她的寿宴呢！

春晓有些迷惑，疑道，记得前日公主府已然下过帖子，此番又来下帖，不知何意？

冬雪笑靥如花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前边只是单请的凌飞和他的家人，我与他虽已立婚约，但毕竟还未迎娶过门，因此算不得亲眷。而此番单请你，便是连带姐姐我也是可以同去了。

话完，冬雪一边浮想联翩一边喃喃自语，倒是想见见这位大唐道家公主的庐山真面目，再领略一下那素斋和清茶的味道。

春晓一眼就看穿了冬雪的心思，并调侃道。

是啊，是啊，那玉真公主风华正茂且未曾婚嫁，兰大哥血气方刚又还没娶妻，而当今陛下又偏偏将兰大哥的府邸安置在了玉真公主的左邻，而玉真公主偏偏又第一时间给兰大哥发来请帖，换成是我也要盯紧一点，要不然等人家真要当了驸马，那可就悔之晚矣、万事休矣啦。

果然是知姐莫如妹，三言两语便点透了冬雪心之所忧。

你胡说些个什么，我才不是呢。

冬雪气急败坏之下对春晓又是抓又是挠。

姐姐饶命，小妹再也不敢了。

春晓一求饶，冬雪便停下手来，一人呆坐在床前，满腹心事，满脸的愁容。

春晓见此，凑上前去宽慰道，姐姐尽可放心。妹妹听闻那玉真公主只好与文人打交道，不喜武将。再者说，咱大唐的公主个个骄横跋扈且风流成性，依着兰大哥那个不能忍的脾气，是决计不会去做那窝里窝囊的驸马爷的。

此言一出，冬雪心中一颗大石落下。

两姐妹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今夜，今夜。

明月，明月。

眼前，眼见，盛景浮现。

玉真公主府外，车如流水马如龙，宾客云集蜂拥至；

东市街头上，十里尽挂莲花灯，百丈皆扎七彩绳。儿童嬉戏放烟火，艺人争相展技能；

公主府内，大波斯湾的猩红色地毯铺遍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角落都伫立着一位云鬓罗衣的侍女，各式妆容与各色服饰的贵族游走在她们的周边，无论那些王公大臣的妻妾说笑声如何的奔放，也不管那些异国的来使谈吐和举止有多么的异常，她们只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仿似只有肉体安在，心魂却不知去何处游荡。

酒席此时已经布置完毕，几百个紫檀木的酒台分别放置在了宴会主场的左右两侧，夜光杯，琉璃盏，玉盘初绘鲤，金鼎正烹羊，御赐桑落酒每桌各摆两坛，马乳葡萄酒每桌各置两壶。管弦竹丝之音不绝于耳，羌笛筝鼓之声此起彼伏。

宾客席位的正中间搭建有一个舞台，舞台坐西南朝东北，面对着主人的席位。方形平面，台面铺设厚杉木板，四角立圆木柱，下置鼓形青石柱础承托。正面另添两根撑柱辅撑台面，柱头出台面。舞台的上方吊挂着七七四十九只红色灯笼，映照的这四方空间如同白昼，与四下里碧纱灯的微亮之光形成鲜明对比。

随着那优美的梅花古曲始奏，前来贺寿的人陆陆续续落坐于席间。只见一个手拿折扇的女子伴着古曲在那台面上翩翩起舞。她，脸蒙轻纱，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秋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如此美妙的舞蹈让台下诸多宾客不禁神魂颠倒，便是脂粉女裙钗也尽皆醉的一塌糊涂。不少到过襄阳领略过大堤风月的文人墨客不禁回想了那一段时光里的那一个人——燕秋娘。不错，便是那个令他们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大堤女子。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此时此刻，近在咫尺、就在眼前。只可叹这些风流的骚客们当初只紧盯着燕秋娘的身段和舞姿，却从来没有关注过她的那双眼睛，她的那双碧波秋水中倒映着满天星光的魅惑之眼。否则的话，即便是她这会儿蒙着面纱也能一眼认出她来。

外边还有宾客纷至沓来，门吏一边命下属接收贺礼，一边高喊着前来贺寿人所居职位、姓谁名谁与贺礼是什么。

歧王到，贺万钱，黄金千两，真丝绸缎百匹，东海夜明珠十颗，白玉观音一尊。

闻此声，所有宾客尽皆起身相迎，望见歧王李范身边有一书生。碧纱灯笼照映下，这人肤白胜雪。再看他相貌，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清冷；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了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格外富线条感。众人见之，惊为天人，却殊不知，什么黄金、明珠与白玉，都不及其人万分之一，这才是歧王李范真正要献给玉真公主的寿礼。此人名曰——王维，字摩诘。这次随歧王赴宴乃是为了半月之后的京试大考。

岐王李范入席后，众宾客刚要回身坐下，就听门外又呼喊道，

太子殿下到。

陕王殿下到，鄂王殿下到、光王殿下到。

四位皇子是一起来的，他们之中，除了陕王李亨只带了一个贴身护卫郭子仪之外，其他三位的后面都至少跟着四五名随从。他们每个人都为自己的亲姑姑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寿礼，带来的每一样东西都称得是世间罕有的稀世珍宝，让人见了都瞠目结舌、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