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2 / 2)

子西不慌不忙道:“天子可提前入楚避其锋芒,居楚地后与西王南北对峙亦可。”

召縠心中凉了半截,这兄弟两的处理办法惊奇的一致。

子西见状安慰道:“召氏也可一同南下,绝不会委屈了你们。唉,实在非我不愿出兵干预,毕竟子珍为储君。”

“令尹何不替而代之!”

话音一过,说这话的人和听这话的人都愣住了,窗外的鸟鸣也突然停了下来。

“口出狂言!尔可还当自己是周使!”子西真没想到此人如此狂妄,礼道已经是周室最后的依仗了,焉有自坏根基之事?

下方那个胡子的主人面色涨红,“哇”的一口喷出血来,上方之人毫无怜悯地看着这个无礼之徒境界跌落,气息萎靡至极。

“此事我便当未尝发生,使者回去禀告天子吧。”

“公子!

“太子若此番噤若寒蝉,其余十数国该如何看待楚国!楚国近年本就连败于吴,如此霸业动摇,不可不思啊!

“且共王先例在前,公子何必拘泥礼仪!”说完这番话召縠又大吐一口血。

楚共王先例是指其在选择储君时让巴姬埋玉璧于神庙中,随后遣五个宠子按顺序进拜,谁跪拜时靠的近就选谁。

子西厉声反驳道:“尔不闻屈建评价此事乎?!事后其言‘楚必多乱’!尔欲乱楚乎?

“二十多年来父亲和叔伯们为一王位杀戮不断,否则焉有吴人势大不掉,我怎可重蹈覆辙!

“你此番话又是何居心,来人,送客!”

两个武士推门进入,架起吐血不止的召縠便要拉出府外,堂外等候自家使君的侍人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至于窗外的画眉早就被惊走了。

最后随着府邸大门的一声巨响,召縠此行彻底画上了句号,而堂内的子西怒状未平,嫌弃地看了一眼沾血的漆木案。

“将此案也扔了!”

“惟!”

大街上侍人们将使者抬上了轺车,召縠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是啊,自己怎么会如此无礼!周室此番本就是因二子夺嫡才内乱至今,在天下诸侯面前颜面扫地。

召氏一心辅佐东王其实是因为先王遗诏传位这位雄才大略的庶长子,但是自商乱位后大周便以嫡长子继承为礼,这遗诏遵或不遵礼道根本都必受重创,景王何等糊涂啊!

“荒唐,真荒唐。”

自己又做了什么呢?如果说维护周王室就是维护礼道,那么用违背礼道的方法可以维护它吗?但如果不去挣扎,待晋人马踏洛邑礼道颜面何在?说是迎西王归于成周,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傀儡罢了,到那时王室本就不多的威望岂不丢的一干二净?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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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瓦现在正在前往令尹府的路上。

这个胖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先王乃堂堂霸国之主,几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尊礼重道,惟太子珍有霸主气象。但对他来说当然国主越是尊礼重道他就越有可能秉持朝政,毕竟君子可欺之以方嘛。待到那时,纵使无法身居一国王位也有很大可能攫取国势将修为臻至第八境。

此时不如趁机让子西继位,先王几个儿子以他声望最高,而令尹之位也能顺理成章地让继于他。

思虑至此,队伍已经到了令尹府上,守卫纳闷地看着队列中出来通告的武士——

“今天什么日子啊?”

子西还在生那个无礼之徒的闷气,又有侍人前来禀告:“主君,将军子常求见。”

想到那个令人讨厌的胖子,子西疲惫地说:“让他自己进来。”

“哈哈哈哈哈……”讨厌的笑声先传了进来。

“子西可要一同入宫啊?”胖子很自来熟,径直来到堂中坐下。

“待我再稍息片刻。”

囊瓦这时看到了地下残留的血迹,自己身前木案的样式也与其他木案格格不入。

“有人敢冒犯我大楚令尹?”

“是周使,欲请兵相助御晋。”

“子西答应了?”

“你看像是答应的样子吗,”令尹恼怒道,“这无礼之徒竟还想蛊惑我争夺王位!”

两人眼中此时都有精光一闪,令尹大人可还没忘了那位青年的提醒。

“太子不欲干涉?”

“正是,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思,多事之秋安定为上。”

囊瓦转了转眼珠子:“太子毕竟年少,而且他的母亲本是前太子建的未婚妻。”

说罢站起身来到子西身前,他俯下身蛊惑到:“子西你年长又以善礼而闻名,又逢晋人大动干戈之际,立长则顺,汝善则治。王顺、国治,可不务乎?”

子西闻之怒发冲冠,挺起身来双手在案上狠狠一拍,大吼道:

“恶贼!汝此乃乱国之举!国有常法,更立则乱,再言吾必诛之!”

胖子吓得往后直退两步,脸上的肥肉晃荡不止,一双不可思议的小眼睛瞪大了看着发怒的老好人,满脑就四个字——“你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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