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老天爷啦！而且是个大美女！三个愿望被欠帐，没关系，你还有金手指吧？滚！大凿栗，你要不要？修真渡劫、遗蜕脱凡、涅槃成仙。横槊执弓、醉卧七海、笑傲古今。当禾一树站在九州巅峰，仰望苍穹中亘古的血月 ...
多年以后，面对天地的裁决，禾一树将会想起，天上掉下老天爷的那个遥远夜晚。
那时候天上还有两个月亮，就像乐九章那双温柔的眼睛……
……
乾坤双月，在夜空中并肩悬挂，投下柔和的银辉。
大地罩在朦胧的轻纱薄绡里，世间万物愈显神秘而绮丽。
禾一树掬起湖水洗把脸，湖面荡起涟漪，将月影重叠，如一幅梦幻的画卷。
爱新月之美，犹如仙女的蛾眉，未经翠黛点缀的天然之姿。
但还是满月更实在，就像两个刚出炉，金黄色的豆饼……
承露湖占地近百里，散落数十个小岛。
岛上沼泽遍布，蛇虫恶兽横行，长安官府鲜少涉足，因此成了三不管之地，逐渐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鬼市。
有疍家人、逃荒避祸的流民，还有几伙落草为寇的水贼。
雷神婆的窝棚位于鬼市的尽头，她是荒岛上唯一的仙姑兼医生。
据说当年雷神婆夜观星象，用罗盘定位后，认定湖边风水树下面的这块地风水极佳，是桃花穴，旺夫运。
这是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柏树，高约四、五丈，枝繁叶茂。
庞大的枝叶如天穹般遮蔽着窝棚，将它吞入黑暗。
矮门上挂着一张破旧的草席作为门扉，棚内常年阴暗潮湿。
墙壁以竹片和芦苇编织而成，上面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如吼猴的头盖骨、寒鸦的羽毛以及不知名的烂草根等。
“又去打架了？伤口刚愈合又崩了！”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窝棚里眯成了一条缝，仿佛怒火正在燃烧，迸出了火星。
熟练地敷药、包扎，嘴里却不停地唠叨着：“真是浪费这些仙药！你小子从不听劝，偏要在外头浪！”
“早说你是前世孽、胎里病！从小脑门痛做噩梦，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禾一树痛得咧了咧嘴，“轻点，轻点，明知道我没几日好活了，还天天戳……”
他活动着手臂作揖道谢，然后递上猪脸大蝙蝠，“给你带好东西了，特地去抓来孝敬你，看，足足三只，还活蹦乱跳呢！”
雷神婆看到蝙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算懂点事，不枉我疼你一场。”
“仙姑，你今天心情好，再算上一卦吧？”
雷神婆从身后掏出几个小玉瓶，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入双耳陶罐。
“你死了本不打紧，若是坏了本仙姑名头，将来哪还有人孝敬香火？”
雷神婆狠狠瞪了禾一树一眼，然后点燃了火塘。
随着火焰的摇曳，她脸上那几道旧伤疤显得愈发狰狞。
禾一树赶紧上前扯着雷神婆的衣袖，讨好地笑道：“你是知道的，我从小没父母，干娘又死了，如今就剩下你疼我了……”
雷神婆自称是萨满天传的仙姑，但岛上的人都知道她骗人，帮人算命、卜卦，历来没灵验过……
可她在调理刀伤、正骨续筋方面，却是个高手，甚至那些水贼也将她奉为上宾，好吃好喝供着她。
没办法，荒岛只有她一个医生，大伙都是在刀尖水底讨生活，难保哪天要求她救命呀！
而禾一树的想法则更简单，他并不在乎卜卦的灵验与否。
自己这命衰的也没谁了，还怕变的更倒霉吗？
多少信一点，准不准，真的有所谓吗！
雷神婆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嘴油虫，跪好了，叩首敬天地神明，本仙姑要施法了！”
双耳陶罐里的汤液在烈焰的舔炙下沸腾起来，不时翻起鱼眼气泡，腥臭之味瞬间窜满狭窄的窝棚，闻之欲呕。
雷神婆继续往里面丢了许多不知名的东西，什么叶子、草根，最后抓起“吱吱”乱叫的猪脸大蝙蝠，剪下耳尖和爪子丢进去。
禾一树斜眼看着二斤重的猪脸大蝙蝠，就剪了点爪子尖，充分怀疑，她就是嘴馋想吃烧烤，才说那是药引子，骗自己去抓活的……
待它们煮沸溶合之后，出现了神奇的变化，腥臭之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芬芳的香味。
雷神婆又开始跳起了神秘的傩舞，小脚一跳一跳的，双手在半空中抓挠。
嘴里叽里咕噜地念着经文，又像是在吟唱，窝棚里顿时充满了诡异而庄严的氛围。
她的舞步和吟唱具有秘密的魔力，禾一树仿佛听到来自亘古的低吟，那是天地发出的悲悯慈怜之声……
禾一树的内心愈发敬畏惶恐，陷入了一种迷离的状态。
雷神婆突然怪叫一声，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贪婪的嗅着陶罐中飘起的热气……
火塘闪烁着绿光，在朦胧烟气中，脸上的伤疤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像一条条蚯蚓般，闪着红光蠕动着。
当雷神婆停下舞步，张着嘴欲言又止时，禾一树的心开始怦怦地乱跳。
他紧张地等待着雷神婆的启示，手心都冒出了汗渍，吞口唾沫强作镇定道：“仙姑您就说吧！反正我瘦的只剩一颗胆了，撑得住！”
“刚才掐指一算，你今年是满十六岁吧？嘿嘿，又记错了……”
雷神婆又跳又唱，忙碌一晚上，耗费三只猪脸大蝙蝠，终于得到了上天的启示：
“天人九章、大利南方！”
签上说，明天是吉日，良辰为寅时，宜祭祀。
以背东面南、点地拜天的姿势跪拜叩首，必大吉大利、天降鸿福……
禾一树愁眉苦脸的捏着这个签子，在火塘边上坐着沉默了许久。
要不骂她一顿？好像过份了点。
雷神婆今年那么大岁数了，平日对自己也不错。
水贼们也许会扛着刀，为她讨公道……
老天爷呀！
谁能告诉我，哪种不正经的仙法，会让人在祭祖时，以倒立的姿势头叩地、屁股朝天？
……
夜色渐深，时辰已不早，禾一树匆匆地去准备祭祀所需的香烛和供品。
他哼着船歌，在湖边绕了个弯，随后躲到了风水树的背后。
他蹑手蹑脚的攀爬上树，树上有个废弃的松鼠洞，里面存着积攒的碎银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银子贴身收好，又将随身弓箭和渔娘船刀藏匿起来，祭拜先人带着凶器可不吉利。
与此同时，雷神婆听着窝棚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嘴角微翘，转动着烤叉上的大蝙蝠。
她心中暗笑，这只大松鼠心眼儿真多，居然还会存过冬粮。
大蝙蝠烤得恰到好处，外皮微焦，香气四溢，咬一口便是汁水满溢。
雷神婆嚼了几口后，突然狠狠地吐出了一块骨头，双眼猛地瞪开，眼珠转动，竟变成了左黑右白的异色双瞳。
听着禾一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仰头望向虚空，自言自语道：“诸神在上，苍穹之下的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我真的能够阻止这一切吗？”
“罢了，老娘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雷神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再次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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